七娘一直在盼鄭舉人來娶她。
鄭舉人的事,她遲早也要知道的,還不如陸落去告訴她。
時至九月下旬,下起了薄雨,空庭越發蕭索,滿地枯葉鋪陳著小徑,無人打掃。
看管七娘的是大丫鬟春蝶。
七娘已經不鬧騰了,漸漸明白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鄭舉人死了,七娘。”陸落進了裏屋,聞到了檀香的氣息,像廟裏的香火,她說話也格外輕柔起來。
她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了七娘。
七娘怔怔聽著,倏然瞳仁睜大,似隻被驚醒的蛇,猛撲向陸落。
陸落的丫鬟倚竹反應極快,還沒等七娘近陸落的身,就一腳將其踹到在地。
七娘跌在地上,半晌爬不起來。
良久,她才知道哭。
她一邊哭,一邊大罵陸落。
七娘嘴裏總是那些詞,什麼賤|人、賤種等,罵個不停。
陸落靜靜坐著,等她罵。
“......我已經是他的人了,以後我該怎麼辦?”七娘放聲大哭,“陸五娘,你如此下作,根本不顧我的死活!你會遭報應的!”
“我把你推到了他床上?”陸落豁然站起來,居高臨下,逼問七娘。
七娘一怔,心裏莫名虛了下。
“我逼迫你與他相約了?”陸落再問。
七娘回神,哭得更響了。
“你現在來怪我,有何用?”七娘道,“你若是還有良心,就該替我的前途考慮!你隻顧自己痛快,不顧我的死活!你把他殺了,就是把我毀了......”
“你顧自己的死活嗎?”陸落微笑,反問她,“你若是在意名聲,怎敢與鄭舉人苟合?”
七娘被堵得無法反駁。
“你都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我又何必在乎你?”陸落道,“況且,你在我眼裏原本就什麼也不是。”
“你......”
“你覺得自己很重要?”陸落道,“你以為我們要時刻將你捧著,事事替你考慮?”
七娘瞪著眼,想要辯解。
“醒醒吧,小姑娘!你活著還是死了,我們都不關心!”
屋子裏倏然有點安靜,簷下的風,低嘯而過,吹得窗欞吱呀作響。
“你有很多路可以走。”陸落告訴七娘,“你可以自盡,我省下無數的口糧,空出一間屋子,我非常高興;
你也可以逃走,半路上被人販子賣到窯子裏去,以後人不人、鬼不鬼,我同意樂於見到。
當然,你也可以留在家裏,我好吃好喝養著你,雖然我覺得不開心......”
說罷,陸落轉身要走。
七娘往前一撲,緊緊抱住了她的腿。
“你逼死了我,你要承擔什麼名聲!”七娘威脅陸落,“我今夜就自盡!”
“你想怎麼死?要刀子,還是要白綾,亦或者要毒酒?”陸落道,“等你死了,我就對外說,送你去廟裏靜修,以後不準任何人提起你。不會影響我的名聲,你倒不用擔心。”
說罷,她踢開了七娘。
當天晚上,陸落讓春蝶帶著服侍的人回去了,隻留下空蕩蕩的院子,和孤零零的七娘。
秋風寒,七娘對著形單影隻的孤燈,眼淚流個不停。
這時候,有人敲門。
七娘餓了一整天,沒有吃飯。
她心中一喜,連忙去開門。
結果小丫鬟提了食盒,也送了個托盤給她,對她說:“七姑娘,這是五姑娘讓送給您的,有繩子、刀子,還有一壺毒酒。五姑娘說,三天內不來看您,您慢慢死,這深秋的屍體也不會臭,我們三天後來收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