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道人一著饒天下女棋童兩局注終身(3)(2 / 3)

妙觀向諸王行禮畢,見了小道人,心下有好些忸怩,不敢撐眼看他眉批:良心在此,勉強也見了一禮。諸王俱賜坐了,說道:

“你每兩人多是國手,未定高下。今日在咱門麵前比試一比試,咱們出一百千利物為賭,何如?”妙觀未及答應,小道人站起來道:“小子不願各殿下破鈔,小子自有利物與小娘子決賭。”說罷,袖中取出一包黃金來,道:“此金重五兩,就請賭了這些。”妙觀回言道:“奴家卻不曾帶得些甚麼來,無可相對。”小道人向諸王拱手道:“小娘子無物相賭,小子有一句話說來,請問各殿下,看可行則行。”諸王道:“有何話說?”小道人道:“小娘子身畔無金,何不即以身軀出注?如小娘子得勝,就拿了小子的黃金去眉批:若妙觀贏了金子,有何趣味?;若小子勝了,贏小娘子做個妻房。可中也不中?”諸王見說,俱各拍手跌足,大笑起來道:“妙,妙,妙!咱門多做個保親,正是風流佳話!”妙觀此時欲待應承,情知小道人手段高,輸了難處;欲待推卻,明明是怯怕賭勝,不交手算輸了,真是在左右兩難。怎當得許多貴人在前力讚,不由得你躲閃。亦且小道人興高氣傲,催請對局眉批:真是冤家撞著對頭

妙觀沒個是處,羞慚窘迫,心裏先自慌亂了。勉強就局,沒一子下去是得手的,覺是觸著便礙。正所謂“棋高一著,縛手縛腳”,況兼是心意不安的,把平日的力量一發減了,連敗了兩局。小道人起身出局,對著諸王叩一頭道:

“小子告贏了,多謝各殿下賜婚。”諸王撫掌稱快道:

“兩個國手,原是天生一對。妙觀雖然輸了局,嫁得此丈夫,可謂得人矣!待有吉日了,咱們各助花燭之費就是了。”急得個妙觀羞慚滿麵,通紅了臉皮,無言可答,隻低著頭不做聲。罕察每人與了賞賜,分付從人,各送了回家。

小道人揚揚自得,來對店主人與老嬤道:“一個老婆,被小子棋盤上贏了來,今番須沒處躲了。”店主、老嬤問其緣故,小道人將王府中與妙觀對局賭勝的事說了一遍。老嬤笑道:“這番卻賴不得了。”店主人道:“也須使個媒行個禮才穩。”小道人笑道:“我的媒人大哩!各位殿下多是保親。”店主人道:“雖然如此,也要個人通話。”小道人道:“前日他央嬤嬤求小子,往來了兩番,如今這個媒自然是嬤嬤做了。”老嬤道:“這是帶挈老身吃喜酒的事,當得效勞。”小道人道:“小子如今即將昨日賭勝的黃金五兩,再加白銀五十兩為聘儀,擇一吉日,煩嬤嬤替我送去,訂約成親則個。”店主人即去房中取出一本擇日的星書來,番一番道:“明日正是黃道日,師父隻管行聘便了。”一夜無詞。

次日,小道人整頓了禮物,托老嬤送過對門去。連這老嬤也裝扮得齊整起來;白皙皙臉摣胡粉,紅霏霏頭戴絨花。胭脂濃抹露黃牙,髻渾如鬥大。沒把臂一雙窄袖,忒狼犺一對寬鞋。世間何處去尋他?除是金剛腳下。

說這店家老嬤裝得花簇簇地,將個盒盤盛了禮物,雙手捧著,一徑到妙觀肆中來。妙觀接著,看見老嬤這般打扮,手中又拿著東西,也有些瞧科,忙問其來意。老嬤嘻著臉道:

“小店裏小師父多多拜上棋師小娘子,道是昨日王府中席間娘子親口許下了親事,今日是個黃道吉日,特著老身來作伐行禮。這個盒兒裏的,就是他下的聘財,請娘子收下則個。”妙觀呆了一晌,才回言道:“這話雖有個來因,卻怎麼成得這事?”老嬤道:“既有來因,為何又成不得?”妙觀道:“那日王府中對局,果然是奴家輸與他了。這話雖然有的,止不過一時戲言。難道奴家終身之事,隻在兩局棋上結果了不成?”老嬤道:“別樣話戲得,這個話他怎肯認做戲言?娘子前日央求他時節,他兀自妄想;今日又添出這一番賭賽事體,他怎由得你番悔?娘子休怪老身說,看這小道人人物聰俊,年紀不多,你兩家同道中又是對手,正好做一對兒夫妻。娘子不如許下這段姻緣,又完了終身好事,又不失一時口信,帶挈老身也吃一杯喜酒。未知娘子主見如何?”妙觀歎口氣道眉批:隻看妙觀幾番光景各自不同,自然好事近矣:“奴家自幼失了父母,寄養在妙果庵中,虧得老道姑提挈成人,教了這一家技藝。自來沒一個對手,得受了朝廷冊封,出入王宮內府,誰不欽敬?今日身子雖是自家做得主的,卻是上無尊長之命,下無媒妁之言,一時間憑著兩局賭賽偶爾虧輸,便要認起真來眉批:還是借名念重,不伏輸棋耳,草草送了終身大事,豈不可羞?這事斷然不可!”老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