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照舊快快活活地相愛、生活!”
“嗯、嗯!”
他點著下頦,雙手摩挲她光潔潤滑的麵龐,呼吸她身體的溫香,忽然間沉醉在以往常有的情潮裏。衝動使他心跳加速,眼神迷亂。她微微翕開的紅潤鮮嫩的唇瓣令他焦渴萬分。她俯身貼近他,張開小嘴叼住了他結實的肩膀。隔著襯衣,他感到她輕輕而有力的咬著的齒尖上顫抖著瘋狂的情愛,輕微的疼痛使他產生了難以名狀的快感。她久久地叼著他不鬆,嘴裏發出含混的聲音。
她是多麼地貪戀他的軀體嗬,正如他對她的身子總有壓抑不住的渴念一樣。想到此他的情潮徐徐回落,他怔怔地扶著她的腰肢,竟有一陣短暫的茫然。
“危思,隻要見到你,我就控製不住自己……”她醉眼朦朧,鬆開他的肩,難為情地擦擦嘴角,忽然又撲過來,將炙熱的小舌頭擠進他的雙唇之間。他們被激情膠合在一起,吮吸著,顫栗著,顛狂著。每一次熱吻都有新的感受,愛的奧秘簡直永無窮盡。但池塘顯眼不是伊甸園,所以他的心迷醉了,眼睛卻大睜著。見一個農民挑擔稻草從田埂上過來,他便及時將她從懷中推開。她瞟瞟來人,攏攏弄亂的頭發,對他羞赧地一笑。
日影西移,她得走了。他牽著她的手,沿著田埂走回公路邊。沒等兩分鍾回城的公共汽車就來了。這是一輛黃色的新車,仿佛全身塗滿了陽光。他想這車是一個吉祥的預兆,沒有過不去的獨木橋。她登車時,他在她背上輕輕推了一下,並送上鼓勵的一笑。
車開動了,她的紅臉蛋從車窗裏伸出來,一如數月前從她窗戶裏伸出來一樣,向他搖曳,搖曳,搖曳成一朵芬芳的玫瑰。
夏日裏最後一朵玫瑰還在孤獨地開放……
這句突然湧上心頭的歌子使得他一陣心顫。
廖一平把一份手稿遞給危思:“申訴材料我抄好了,底稿你處理了吧。”
他說:“你留著,以後怕有用。”
“不用了,我複寫了好幾份,燒掉吧。”
“那何必。”他說。
“燒了好,別讓人知道是你替我打的初稿,我不能連累你。”廖一平見他不動,劃了一根火柴把稿紙點著,扔在地上。黃色火苗越燒越大,又越燒越小,不一會,地上隻留下一小堆黑色灰燼。
“你去省裏,路上要小心。”他說。
“不怕,一個大男人。”廖一平說。
“到了化工廳,你說話要注意點,要有理有節,千萬別吵,別把當官的惹火了。”
“我曉得,他們要是官官相護,我不會善罷甘休。”
“你要冷靜,不能不顧後果。”
“蘇又茹都死了,我還怕什麼?還有更壞的後果嗎?”廖一平說著眼圈便紅了。
危思心中黯然,沉默不語,看著幾隻蛾子在燈下飛來飛去。廖一平頭發蓬亂,下巴上胡子巴楂的,鼻子在臉上投下長長的陰影。危思感到一種沉重的東西壓在他倆身上,他們粗重的呼吸此起彼伏,顯示出一種堅實的忍耐。
掩著的門開了,馮彤彤提著桶進來,一聲不響地將掛在牆上的髒衣服摘下來,往桶裏塞。
“馮彤彤,拿我的衣服幹什麼?”他問。
“洗。”
“我自己會洗。”他說。
“你以為我專門給你洗?我是幫廖師傅洗,順便把你的也搓幾把,免得你心裏不平衡。”馮彤彤瞪著眼說。
廖一平默默地看他們一眼,帶上門出去了。
“那你就洗廖師傅的好了,”他說,“我沒有什麼不平衡的。”
“不,我偏要給你洗,我生得賤,曉得麼?”
他皺起眉頭,低聲道:“彤彤,你饒過我好不好?”
“不饒!你摸過我,我跟你跟定了!”馮彤彤大聲說。
“你輕點聲好不好!你應該明白,一顆心是不能分成兩半的,我非常感激你的好意,可是我——”
“什麼兩半不兩半的,我全要!”
“可是我不能給你,它已經屬於別人了!”
“我曉得你被狐狸精迷住了,我有我的辦法的。你不給,我自己動手把它剜出來!”馮彤彤惡狠狠地瞪他一眼,提著一桶衣服走出門外,順手將門猛地一拉。
門哐地一聲,樓道裏發出巨大的回響。
他驚得眼睛直眨,呆立房中,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