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願望是在一點一點地實現,我也曾以為我會覺得幸福,可是沒有,每天陪著那些當官的打牌熬夜、吃飯喝酒,搞得我現在是一聽說打牌就怕,一聽說吃飯就頭疼。回到家人家是老婆孩子溫溫馨馨清清靜靜,我呢,看一張不想看的臉就算了,還要被那張自以為高人一等的臉嘮嘮叨叨呼來喝去個沒完。”吳曉也不管任東風,自顧自地往自己的酒杯裏斟酒。
“所以呢,所以你就在外麵弄些閑花野草,尋找安慰?”任東風聽不慣吳曉那優越感十足的感歎,冷笑著接回剛才的話題。
“什麼閑花野草?什麼安慰?你沒經曆過,根本就不明白!——你也根本就不懂幸福的含義,你剛才說了一大堆,獨獨少了一樣——幸福,是要跟心愛的人在一起,現在,我就是在找我的幸福,在找屬於我自己的愛情。”話既已穿,吳曉不再遮掩,一麵繼續喝酒一麵替自己辯駁著。
“愛情?你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了,你在外麵找"愛情",你老婆孩子怎麼辦?——你已經沒有資格在外麵尋找所謂的愛情了,這一點不需要別人來告訴你吧?再說,當初和林珠兒結婚時你是怎麼對我說來的——”
“你少拿出一副衛道士的嘴臉來教訓我,我知道自己在做麼!不別多!”任東完,吳曉不耐煩地打斷道。
“我是衛道士嘴臉,你呢,你是什麼嘴臉——哦,想起來了,前些天在電視上看到一個女明星一臉優越感地向媒體感慨,說是做名人真累,你就是那種嘴臉——你太貪心了,什麼都想要,沒有名利的時候為名利擠扁了腦袋、擠扁了臉;名利到手了,又開始嫌棄身邊曾給你帶來名利的人不夠體麵了,你這種人啊,沒資格談幸福。”任東風尖銳地說,他忘了吳曉的臉根本不用擠,先天就已經很扁的了。
“你——你——”吳曉的心裏原本就有病,一直都怕別人揭他心裏的短,可任東風說話偏就利劍一樣直擊他心裏的痛處,他聽得刺耳,氣得臉色發青。這一氣,倒是氣醒了他正在午睡的潛意識。這潛意識比較小氣,容不得主人被任東風如此搶白,隻一瞬間就幫自己的主人找尋到最能反擊回利劍的話“看樣子是來替林珠兒討公道的了,你這麼在乎她,當初幹嘛不娶了她。”
這話的確起到了作用,任東風氣急結舌:“你——你說的是人話嗎?”
“看吧,當初你都不願娶的人,現在我認識到自己當初決定的錯誤了,雖說是晚了點兒,但有錯還不許改正不成。”吳曉的潛意識看到了自己的成功,教唆吳曉耍起無賴來。
“你,你他媽無賴!”任東風怒道。
見任東風氣急敗壞,吳曉沒再接話,眼睛裏一覽無遺盡是勝利者的得意,那得意過於明顯,明顯得讓任東風的心裏厭惡橫生。這一厭惡還真讓任東風冷靜了下來,他端著酒杯頓頓,定定地看著杯子裏的酒,不讓半點餘光掠到吳曉身上,然後一麵看著杯子一麵故意不懷好意地說提醒你一句顯雖然要退了,但受過他恩惠的人不少,他的關係網也還在,他能把一個人扶上去也能把那個人拉下來,你自己也知道,吳楚渝就是例子。”
吳曉一驚,吳楚渝的事是他的一根軟肋,當年他為了配合林顯,曾偷偷摸摸地給紀委寫過揭發信,自以為是神不知鬼不覺,被任東風一提,他有些慌亂,眼睛裏的得意刹那間全部褪去,正色道:“這事不用你操心,我自己知道怎麼處理。”“你知道怎麼處理最好——今天這飯吃得是話不投機,改天我回請你。”
眼見著吳曉本來像剛剛勝利的鬥雞雄赳赳氣昂昂地正在抖毛,忽然來了隻看上去更勇猛的雞,雖然還未開鬥,吳曉卻已有懼意,連毛也懶得抖了的樣子,任東風既同情又不屑,他不願再多待,放下杯箸,起身告辭。而吳曉這邊也是吃了頓難以消化的飯,剛才還輕鬆的麵孔現在已是一臉凝重,見任東風告辭也並不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