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厚顏無恥(2 / 3)

雖然西陵越這個質問的語氣讓身為父親的他心裏窩火,但他既然這樣問,那至少說明有關沈競的事情沈青桐還不曾在他身邊嚼舌頭,他對那些舊事的真相還是一無所知的。

心裏緊繃的那根弦一鬆,皇帝就重新定了定神道:“以前是你一意孤行,堅持要娶沈氏,也是朕一時寬心大意了,想著她一個孤女,沒有多大的妨礙,於是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由著你去了。既然現在事情鬧到這個局麵,你又來當麵向朕求證了,那麼朕便實話告訴你吧!不管是陳家那個小子陳康梁,還是之前找到朕來告密指證沈競的那個宮婢,你以為朕會隻因為他們無關痛癢的幾句指證就隨便懷疑曾經替朕出生入死,守衛疆土的鎮北將軍嗎?實際上無獨有偶,早就十多年前沈競剛剛過世的時候,就已經有人當麵來向朕密報,說沈競在鎮守北境期間和北魏方麵素有往來!”

他說這話的時候,那表情可以說是痛心疾首,表演的唱作俱佳的。

不知道為什麼,西陵越看在眼裏就隻覺得可笑。

他隻是聽著,麵上不動聲色:“哦?”

皇帝重重的歎了口氣,站起來,開始在屋子裏踱步,走到旁邊的書架前麵,不再麵對他:“當時向朕告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沈競一奶同胞的兄長沈和。想朕當年也是以前熱血,隻覺得朕一手提拔出來的鎮北將軍怎麼都不可能輕易背叛朕,再加上沈和此人的人品也是令人堪憂,一麵紅口白牙的來跟朕說沈競有通敵叛國之舉,又話裏有話的來跟朕要恩赦。將在外君靈有所不受的道理你是知道的,當時沈氏一門在北疆軍中的威望極高,如果由著沈和去胡說八道,如果真叫軍中將士覺得是朕才猜疑沈競的忠心,就很有可能引發整個軍中的一場動蕩浩劫。再加上那個沈和雖然心術不正,有有些利欲熏心,但以他那個膽子和能力,倒是不至於對朝廷不忠,所以朕當時也就隻當他是想法設法的想讓朕提拔他,幹脆就讓他頂了沈競的軍職,而對於他說沈競有勾結北魏人的說辭就沒放在心上。可是誰曾想,前後隔著十幾年,居然又接任連三的有人出麵指證此事。你想想吧,若不是真的確有其事,怎麼那些曾經和沈競親近的人會枉顧恩義,一個個的接連跳出來指證他?”

他一直沒有回頭,其實是有點不想麵對西陵越的意思。

西陵越道:“可到底也沒人拿得出真憑實據不是嗎?”

“嗬——”皇帝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這才是目光一厲,猛地轉頭看向了西陵越:“你是真被沈家那個丫頭迷了心竅了嗎?你從來就不是這樣婦人之仁的人,如今就因為此時涉及到她,就也拎不清了?什麼叫真憑實據?沈競有做那樣事的動機和能力,又有熟悉他的人相繼站出來指證他,這就是鐵法的事實,難道非要等到他打開國門,引兵南下攻占了我大越的帝都皇城之時才算拿到他叛逆謀反的證據嗎?”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這就是統治者的特權!

皇帝吼得怒氣騰騰,西陵越卻始終隻是看著他,抿唇不語。

皇帝也知道他如今是被沈青桐給絆住了,自從前兩天西陵越因為沈青桐的事情頂撞他之後,他就默許了這是他這個兒子的逆鱗,輕易就不當麵去碰了。

這時候又見西陵越是這個死硬的態度,他自知強迫不得,就又再次軟了語氣道:“人死燈滅,本來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而且說到底當年就算沈競有叛國之舉,到底也是還沒來得及造成什麼挽回不了的後果,本來事到如今,就算有人站出來舊事重提的指證他,朕也隻想私底下了結了,沒必要再翻出陳年舊賬來鬧得滿城風雨。但是越兒,他是逆臣!”

說到這裏,皇帝突然故意加重了語氣,他停頓了片刻,跟著有點遠的距離深深的看著對麵的西陵越:“父皇對你寄予厚望,你既然明著跟朕說過你看重沈家的那個丫頭,那麼朕也可以不動她,可是,你和她不能有孩子,我西陵皇室的後嗣,體內不能流著亂臣賊子的血!這個道理,你難道不懂嗎?”

西陵越看著他眼底堅決又幽暗的光影閃爍,突然就猝不及防的苦笑出聲:“所以,今天在行宮門口是父皇授意老六對她下手的嗎?”

皇帝一愣。

他其實沒想把這件事攬自己身上,可西陵越既然這樣說了——

他要否認,那麼以西陵越的個性,一定會毫不留情的去找常貴妃母子算賬的。

而常貴妃那個女人更不是個善茬,要真動了她的兒子,那女人發起瘋來——

皇帝就真的不敢保證如今他這竭力捂住的秘密還能保留多少了。

權衡利弊,其實不過就隻是一瞬間的事。

然後,皇帝走過來,雙手按在西陵越的肩膀上,目光近距離的注視這他,幾乎可以說是語重心長的道:“沈家的那個丫頭,既然你喜歡,那朕就不動了!”

西陵越聽他這樣一說,就再次失笑,這一笑,竟是差點笑出了淚花來。

他沒有抖開皇帝的手,同樣也是這樣近在咫尺的回望他,一字一頓的道:“父皇,沈氏沒能留住的那個孩子,也是兒臣的第一個孩子!”

他的語氣不重,甚至都不算指責。

皇帝聞言,卻是如遭雷擊,麵上表情僵住,就好像全身的血液也有那麼一瞬凝在了血管裏,靜止不動了。

西陵越仍是這般近距離都看著,語氣清晰又諷刺:“不僅是我的第一個孩子,也是父皇的孫子,所以,這樣也都是無所謂的對嗎?”

他沒替沈青桐抱怨過一句,皇帝完全找不出對他發作的理由來。

西陵越這年已經二十五了,這是他第一次現世的一個孩子。

雖然在編排沈競的“罪名”的時候,皇帝可以厚顏無恥的大言不慚,但是此時此刻,西陵越盯著他的這個眼神卻叫他莫名的心虛。

他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