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殿之中鴉雀無聲。
皇帝本來已經冷了臉,正待要叫人把梁嬤嬤拖出去的話就這麼被堵在了喉嚨裏。
陸嘉兒嗎?那個女人幾時進的宮?又怎麼會幹出刺殺太後的勾當來?
尤其是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
皇帝對梁嬤嬤的話是一個字都不信的。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裏麵冷意凝聚。
定國公的處境本來正在岌岌可危的時候,有人雪中送炭一般的給出了這樣絕佳的機會他自然不肯錯過,當即搶先開口道:“太後娘娘的鳳體安康最是要緊,這位嬤嬤,不知道太後娘娘可有危險?”
梁嬤嬤腰杆筆直,她當然看出了皇帝的不悅,也能大致的揣測到對方的心裏在想些什麼,不過她也全不在意,仍舊是一副不卑不亢的脾氣,冷靜又清晰的回道:“回國公爺的話,幸得祖宗庇佑,太後娘娘暫時無恙。”
她說是回的定國公的問題,話卻是衝著皇帝說的:“近日來京城裏瘟疫頻發,又兼之皇上病重,太後娘娘一直在小佛堂齋戒,為陛下和感染瘟疫的百姓祈福,本來是念著安王殿下遠征在外,陸氏又懷了身孕,怕王府裏的人照管不周,就將陸氏接進了宮裏養胎,卻沒有想到陸氏她居心叵測,今天一早居然偷偷在太後飲用的參茶裏麵投毒。”
陸嘉兒是被太後強行帶進宮裏來的,在這一點上她也壓根就沒打算掩飾。
皇帝已然明白了其中深意——
說到底太後還是對宸妃母子心存芥蒂,當真是不惜一切要阻止西陵豐上位的。
說陸嘉兒在宮裏毒害她?這明白就是做給自己看的。
他冷著臉,始終不表態。
定國公卻要趁熱打鐵的,故作驚訝和沉思道:“可是這陸氏一介女子,何故要大逆不道的毒殺太後呢?”
梁嬤嬤冷然不答,隻是麵對皇帝道:“皇上,太後受了驚,現在的情況很不好,還是請您先移駕過去看看吧。”
皇帝手裏還抓著那卷聖旨,臉上陰森森的盯著她,冷冷的道:“既然母後有驚無險,那朕稍等片刻再去,事有輕重緩急,朕先把這朝堂上的事情辦了。岑四兒!”他轉頭喚那個貼身跟著他的暗衛:“玉璽!”
岑四兒上前,雙手呈上玉璽。
眼見著皇帝伸手要去拿,定國公終於忍無可忍。
“且慢!”他大聲道,一撩袍角,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大義凜然道:“皇上,安王指示其姬妾毒害太後,他又擅自騙取陛下兵權,下落不明,這明顯就是居心叵測,此等亂臣賊子,皇上怎可將江山社稷交到他的手上?”
“定國公!”話音未落,聲音就被皇帝打斷,他嘴角帶著嘲諷的笑意盯著定國公:“朕方才已經說過了,安王不曾有任何事隱瞞於朕,他是奉了朕的密令在行事,至於陸氏的所作所為——即便她毒害太後的行徑是真,安王也會大義滅親,屆時將她嚴懲,再向太後賠罪就是!”
他就是這樣一意孤行,眼見著手中玉璽就要蓋下,定國公紅了眼,一咬牙就起身衝了上去搶奪。
皇帝本來就是在激他,見要得逞,眼中便閃過隱晦的一點得意之色。
他身邊岑四兒就是暗衛當中的高手,他根本就不擔心定國公能近身,故而就擺著一副君臨天下的架勢臨危不動。
那岑四兒本來就捧著玉璽站在他身邊。
定國公衝上來的時候已經從袖子裏抖落一把匕首,他當然不會眾目睽睽之下去刺皇帝,而是麵色陰狠的朝著岑四兒捅了去。
按理說以岑四兒的身手要避他這一刀全無壓力的,卻不曾想千鈞一發之際,他是打算往皇帝跟前擋的,隻是狀似無意的一腳在台階上踩偏,身子一歪就錯過了定國公手中利刃,咕嚕嚕的滾了下去。
變故突然,皇帝的表情僵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