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踉蹌著往外衝,淩千帆不及和姑媽解釋,隻得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她出了門要叫出租車,偏偏能動的那隻手又挽著包,十分不便,於是惱羞成怒,扭著包一頓亂拍——全拍在自己身上。
淩千帆無計可施,心一橫把她整個人扛到肩頭,不顧她亂喊亂叫,塞進車裏了事。
貝菲雙目怒視,也知現在抗議沒用,不如省省力氣。淩千帆一路開到最近的醫院,醫生給貝菲詳細地做了檢查,好在她肩胛骨上的傷早已複原得差不多,今天並沒有傷筋動骨,重新給固定了石膏繃帶。看兩人的表情,醫生不免多嘴幾句:“小兩口,有什麼事情多多溝通嘛,不要動手動腳的,”他責備地盯淩千帆一眼,“做男人的跟女人動手,像什麼話?”
淩千帆疲憊地笑笑,也不說話,回到心湖苑的別墅,貝菲二話不說衝進臥室收拾衣服——當初帶過來的衣服就不過,不過三五件換洗的日常衣衫,其餘多半是淩千帆另行購置。當初是一個大背包帶過來,現在仍舊是一個大背包清理走,淩千帆倚在門邊冷眼看她收拾,陰著臉也不說話,等她拉好背包拉鏈從房裏出來,才問:“不給我一個解釋嗎?”
貝菲駐足不語,瞧瞧陽台上那盆蘭花草,唇邊浮起冷淡的笑容:“那盆花現在也算物歸原主了。”
淩千帆一怔,待貝菲背著包從他身邊過去,他才猛然醒悟,扳過她的肩問:“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雙眸陰沉,盡是隱忍的怒氣,貝菲毫不示弱,仰起臉冷笑道:“告訴你什麼?對,我就是來挑唆你們姑侄關係的,我巴不得你們鬧翻,最好你永不原諒她,她至死不能瞑目——你滿意了?”淩千帆臉色煞白,難以置信地瞪著她,呆呆地看她下樓去,幾秒後聽到哐的一聲,她走了。
手機鈴聲一陣接一陣地響,第二次打來時他終於明白過來——她走了。胸口一陣絞痛,連伸手去接電話的力氣都喪失掉,整個屋子空蕩蕩的,他恍然間隻覺得可怕。天地之間不過一片荒漠,隻留下他一個人,形影相吊,煢煢孑立,麵對亙古洪荒,宇宙萬年。
自然是姑媽的電話,說了些什麼全沒入腦子裏去,他隻定定地看到咖啡機旁倒扣著的情侶杯。一支丘比特的箭穿過兩支嵌合的瓷杯,頓覺一顆心也被剖成兩半,鮮血淋漓,再難愈合。
躺在沙發上看暮色降臨,夕陽直墜入鏡湖,給巨幅落地窗塗上最後一抹金紅。
翌日貝菲沒到公司,聽說又請了一天病假,淩玉汝到辦公室來找他——他喟然歎道:“姑媽我們分手了,昨天……昨天她已經搬出去了。”
淩玉汝大為驚訝,旋又放心笑道:“我就知道你有分寸。”
下班時在樓梯口碰到習容容,頗關切地過來問:“淩少,阿三怎麼又請假了,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嘛,看起來好像恢複得差不多了呀?”
“她沒告訴你?”
“告訴我什麼?”習容容狐疑道,“她發了封郵件要我給她填請假單,電話打過去手機關機著,沒什麼事吧?”
“沒,”淩千帆斂眉淡淡道,“在家和我鬧別扭呢。”
習容容信以為真,擠眉笑話他,他心中忽然有些害怕,驅車直奔驕陽小區,摁門鈴沒有人應。好在有人下班,讓他混進樓下的大門,上樓後敲門仍無一絲動靜,他心驚肉跳起來,拍門拍得震天響,最後不得不拿備用的鑰匙開門。正預備興師問罪,踹開房門才發現貝菲正倒在床邊,極艱難地伸手拽著床墊想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