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鋒寒搖搖頭,繃著臉眼眶深陷,比春節時又略瘦一些,淩千帆又問:“還有什麼地方沒找過的?”
顧鋒寒又搖搖頭:“不知道,說不定……我準備回家住一段。另外你姑媽出了車禍,爸爸已經知道了,準備過來。”
淩千帆連忙勸道:“姑父身體也不好,這裏有我們看著就好了。”顧鋒寒笑笑,淩千帆心中忽有所感,慨然道:“阿寒,你肯來看姑媽,姑媽要是醒著,一定很高興。”
顧鋒寒扯扯嘴角:“你姑媽待我很好,我恨的人從來都不是她。公司裏有什麼事,我總和她針鋒相對……其實做人何必這麼分明,”他的歎息聲微不可聞,“我不是想要針對她,我隻是想向證明給父親看,他的選擇是錯的。這幾年我從來沒給她好臉色過,對不起。”
淩千帆微微抬首,滿是詫異,兩個月不見,顧鋒寒竟然也溫和許多——或許他也隻是累了,就像自己現在這樣。
一連數日他沒給貝菲電話,貝菲竟好像和他心有靈犀一般,也沒聯係他。陳嘉謨有給他彙報,貝菲集中麵試了幾個投來簡曆的戶外愛好者,據說是給川藏線的考察做準備,又拜托陳嘉謨一一關照媒體方麵,對此次的突發事件盡量低調處理。
陳嘉謨不知就裏,半開玩笑地安慰他:“貝菲辦事,深得淩少真傳啊,我看著都有點自愧不如……”
陳嘉謨誇貝菲辦事老練,誇她麵麵俱到,誇她看起來大大咧咧其實滴水不漏,誇她行事手法和他如出一轍——很多時候他們還真是默契得驚人。
什麼事都可以作假,難道這樣的默契也可以是假的?貝菲在整件事中,到底扮演著一個什麼角色?她究竟知道多少,是主動配合許明智,還是為了楊越,所以……
他不願意再深究這件事,也許是不想深究,也許是不敢深究。如顧鋒寒所說,做人何必那麼分明?可是他又不甘心。
從不知,原來他是這樣優柔寡斷的人。
數位專家終於決定給淩玉汝二次手術,定下手術時間後他準備回婺城一趟交代工作。先召分部的高層開會,順便給貝菲發了條短信,告訴她他已回來,貝菲回得很快也很簡潔,三個字:知道了。開完會已到下班時間,他開車過去信實,正看到貝菲從大廈門口出來,他打開車門笑道:“剛剛周總監打電話給我,說你事情都安排得很好。”
貝菲看起來也頗疲憊:“記者們都不好對付,老有電話打過來問我們新藏線的安排,我也沒辦法,擅作主張說我會繼續負責新藏線的考察,你不會生氣吧?”
淩千帆搖搖頭,伸手去牽她,貝菲卻不著痕跡地拐過去,徑直上車,十足公事公辦的口吻:“周總監跟你說過了吧,來麵試的人裏麵我覺得有幾個比較合適的,稍微準備一段時間,我們的川藏線考察也可以開始了。對了,我把去滇藏線的同事傳回來的視頻整理了一下,想給新招來的同事們做個培訓,今晚上我要寫ppt,你送我回我住的地方吧?”
“嗯,”淩千帆不動聲色,送她回驕陽小區,從車鏡裏瞟到貝菲斂眉垂眸——她很少會是這樣的神態,她一貫都是嘻嘻哈哈的,現在卻是一副憂傷落寞模樣。他好容易按下去的問號不自覺地又浮起來:她知道多少,她又參與了多少?
她逃避著他的眼神,急急地下車,轉身上樓。
“我在大連碰到了楊越。”
她強作歡快的腳步陡然止住,好半天才回過身來:“是嗎?”他站在樓梯下,笑得沒有一絲溫度:“你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