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斜裏一抹櫻紅刺來,她下意識往後傾身,可身後一聲輕響,又是一柄長槍刺來。不過眨眼,窄小道上湧出來五六名女子,全是白日裏那身輕薄鎧甲,個個眉眼飛揚,招招致命。
孟卿雲不敢輕懈,快速抽出腰間軟劍格擋,幾個來回後總算摸出門道。
這些紅妝軍單論武力絕不是她的對手,但她們勝在配合無縫,招招相連,將威力發揮到最大。眼角掃視一圈,找出罩門後縱身一躍,劍尖直朝東北角的少女刺去。眾人一驚,少女長槍剛抬起,已然被孟卿雲挑開,小腹一痛,被踢得在地上翻滾幾圈。
被破了一角,其他幾人不過幾招便被打趴在地上,哀叫陣陣。
孟卿雲眉梢微冷,挑眉看向躲在加上後的引路宮人,冷笑道:“這就是漠國的待客之道?”
宮人一個哆嗦,忽地目光一凝,仿佛看到了救星。孟卿雲隨著他的視線望去,那頭走出來男子高大俊朗,濃黑的眉眼銳利如鷹,落在她散亂的濕發上,頓了頓,莫名就帶了點柔情。
她收回長劍,直身而立,餘暉斜照,睫毛好像兩把金色的小扇子。
“你們這是做什麼?”男子淡淡開口,不怒自威。
眾人皆跪:“君上。”
幾個小姑娘捂著自己傷到的地方,楚楚仰目望著他,真是我見猶憐。孟卿雲勾了勾唇,行了個禮:“孟卿雲見過君上。”
“不過開個玩笑,哥哥不要生氣。”笑聲從假山後傳來,孟卿雲挑眉望去,一抹雪白闖入視線,隨著腳步輕移,婀娜身段逐漸展現。那女子不算美,濃眉大眼,有幾分男子的英氣。偏偏垂眸流轉,清麗高貴,說不出的靈動毓秀。
她在拓跋昀麵前站定,盈盈虛行一禮,側身朝孟卿雲看來。四目相對,不過一瞬,已然交換許多心思,她行禮笑道:“孟大人,這些小姑娘性子頑劣,對不住大人了。”
氣度風華,不輸任何人。
果然是不同的。
小姑娘們起身朝她賠罪,孟卿雲領受:“公主客氣了。”神情冷淡,不悅之意昭然。
拓跋昀眉梢微蹙,看了拓跋遺一眼,拓跋遺笑笑,帶著紅妝軍退下,一時間隻剩了他們兩個人。他有些躊躇,手抬起又放下,半晌走到她身邊。
孟卿雲往後退一步,將袖中藏著的文書拿出奉上。拓跋昀神色一滯,伸出手在那文書邊沿碰了碰,倏然就勢握住她的手,輕笑道:“我好不容易讓蕭戎答應派你來迎親,你就這麼冷淡嗎?”
她眼中浮上些許惱怒,掙了掙卻沒能掙開,於是冷聲道:“請君上自重。”
“嘖嘖,”他輕歎兩聲,“好歹有過一段前緣,孟卿雲,你真是個薄情人。”
薄情?他們之前從來沒有情,何來薄情之說。
她眉目越發清冷,薄薄的唇瓣上下開闔,看都不看他一眼:“如若君上對婚事無異議,明日朝上交換婚書,本官方能盡快迎之遺公主回朝,兩國秦晉之好。”她語聲漸低,最後落入無邊靜默。
拓跋昀正詫異,她忽地抬起頭,丹鳳眼中粼粼水光,竟對他露出一絲笑:“請我喝酒吧。”
難得的好臉色,他當然忙不迭答應。讓宮人去準備布置,親自將她帶到湖邊,案幾青瓷壺,配上滿池零落的殘花枯葉,他頓覺難堪。轉頭去看她,孟卿雲卻是頷首一笑:“倒是應景。”
他嘟囔:“你多呆些日子,等到了五六月,這裏是最美的。”
滿池荷花盛放,待到蓮藕一成,駕著小舟泛波湖中親采,最是愜意不過。這麼粗粗一想便動了心思,他按捺不住地揮退宮人,熱切地望著她。
孟卿雲對那目光視而不見,拂袖在案幾邊坐下,斟了兩杯酒。
冷風一吹,拓跋昀也回過神,尷尬地笑笑,落座於她身側,歎氣道:“我也不知怎麼了,一見到你,自己仿佛變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