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煤麵子鋪了一層的山地,每走一步,腳下都能蕩起厚厚的灰塵。
張上不敢回頭,不敢左顧右盼,怕有人突然叫他。
至於為什麼沒把背著的青年人扔下,他想了想,應該有一種東西,叫“道義”。
如果剛見龐龍虎時就把青年人仍在地上,後來他再走,絕不會開口保這青年人,怕把自己搭進去。
可他一直背著沒放下,就突然把人丟了,自己一溜煙跑掉,那叫“見利忘義”。
如果真的這麼做,會一輩子睡不著。
“沒想到我這麼高尚呢?”張上自嘲地想。
也多虧了他這兩個月的磨練,身體廋了,可耐力和持久力,足夠背這青年人在山上逛蕩。
回到張家莊石碑那。
苦笑一聲,大伯沒在。
左顧右盼,張上算看出來了,整個張家莊,沒人敢在街上溜達。
社會主義旗幟下,竟還有這種地方。
如果不是見到龐龍虎,見到獵槍,見到那些護礦隊的人,打死張上也不相信今日所見。
總不能一直在碑下等,隻得自己沿道路,往莊裏走。
好一陣,估計是莊子中心地帶了,路麵變得整潔,硬水泥打過的,終於見上了人。
“大爺,我想問一下,張誌國家怎麼走?”
“張誌國?”大爺在門口抽旱煙,狐疑的打量張上,再看他背著的人,變了臉,立馬關門回家。
最後隻留個門縫,又探頭出來說:“左拐,一直往前走,希望你命大,沒讓護礦隊的人看見。”
說完,啪,把大門關上。
老人家畏懼如虎。
張上歎氣,搖搖頭,正準備走,一轉身,隻見大伯領著幾個人,手裏都拿有家夥,氣勢洶洶往這邊走來。
估計要去找他。
“張上?”張誌國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見侄子渾身不傷,深深地鬆了口氣。
又見他背著人,立馬黑了臉:“你背這人作甚?這兩天所有煤窯都停工,他能讓煤麵子洗成這樣,肯定是龐家礦井裏跑出來的,趕緊扔了。”
跟張誌國來的幾個人,一看這黑人,也都緊張起來,緊緊握住手裏的鐵鍬。
這要是弄不好,一場械鬥在所難免。
“大爺,沒事,我剛見過龐龍虎,人挺和善的,和我嘮叨兩句話就讓我走了。背這人時他也看見了,沒說什麼。”張上故作輕鬆說。
“也對,無冤無仇的,他跟你個孩子有什麼過不去的。”
有旁人心急,上來勸:“別在這站著了,回去再說。”
“對對,咱們先回家再說。”
……
一番清洗,去除身上的汙穢,換了大伯的襯衫和褲子,這才覺得清爽。
至於青年人,張上隨便給他洗了洗,換身衣服就仍在床上不管了。
隻是脫力,沒有生命危險。
來到客廳,大伯在等他。
“不是讓你在張家莊碑那等我麼,你怎麼跑去見龐龍虎了?”
“嗨,天降災禍。”
張上把事情講了一遍,沒什麼隱瞞的,直把大伯聽得目瞪口呆。
“朱新寧給你名片了?”
“嗯,火車上給的。”
“你倆一共就見了一回,他為什麼救你?”張誌國看不懂。“龐龍虎不是好惹的,他哥龐黑子在靈石是說一不二的人物,為了你找龐黑子,怎麼可能呢?”
“估計他看我順眼吧,或者看我年齡小,不忍對小孩子見死不救。”張上笑著說,也隻有這個理由說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