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飛抿了抿嘴,說,我說給你聽,算不算吹枕頭風?葉茜沒有直接回答他,咬耳朵說了幾句話,後得意地說,你說我該不該聽聽?南飛從頭到尾打量她,說,許總叫你抓沈陽籃袋?不等她說話,就說了二人在會上的分歧。葉茜擔心地說,你對他倆的矛盾說了意見的?南飛說,我說了二句話,許總還用了從頭看到腳的眼光呢?葉茜說,是不是呀?看我能不能從外看到裏。南飛說,我是這樣科學總結的:鍾總對劉總提的是小節,而劉總對鍾總提的是原則!
葉茜當即口含了一腔溫湯,嘴喂嘴遞他喝了,才熱呼呼說,那高粱地真能養人育人,好的壞的都讓你見了真招!南飛蹭著她的臉說,那你答應許總,也去北邊煉真招去啊!葉茜推開他,臉即刻暗淡下來,心事重重說,唉,如果不橫出今晚要跟三寶說的爛事,我赴淌蹈火也要去,而眼下就要看勢態了。南飛緊張地說,什麼勢態?葉茜又扳起信息臉,數落他說,你呀,終是沒有讀懂女人!若是三寶沒有參與他丈夫之列,我就去東北,好好與她贏個高低;若是她是他的幫凶,我就從你們中退居出來,你呢,就要好好做人,不要以為她蒙上了一層陰影,你就能棄了人家。心都是肉做的,國難財咱不發,家難財更不挨邊!說著眼也發了潮。南飛還沒想到這一層,聽了後心裏跟著熱,擁了她說,聽了你這句話,真叫我從外看到裏瞅明了你,你是在交我做人!她打了他一下,說,你肉麻不?頭扭一邊車身進了臥室。
晚上九時許,南飛回來,臉喝得酡紅,見她二人都在看電視,就邪惡地笑,說,你們還挺齊著的,想盼盼到家是不是?頓時就歪在葉茜懷裏吱不出聲了。葉茜落了個紅臉,見蛇般地往三寶跟前推,嘴裏隻會說這是怎麼啦。三寶聞風不動,眼仍落在電視裏,說,他醉了,你代勞,攙他睡下,興致好就幫他洗洗。葉茜聽了她的話,把放在三寶的房裏睡下,替他褪衣,嘴附在他耳邊說,會開的怎麼樣?南飛手一揮打在她胸襟,說,還行,和稀泥唄!這傳統也不是許……的專利,是來自……清朝皇帝,言和。中國人號稱……五千年文明史,總結總結,一大半跟內戰內鬥權術……相關。連他媽的……人權觀念,還是進口的……嘴打住就歪著頭睡著了。
葉茜把他脫得光溜溜的,末尾親了親他,拉了房裏的燈出來就說,他從來不喝酒,這功夫都成了酒麻木,你看看成了啥樣?成了這樣,睡覺都不安份,頭昏眼花,嘴眼歪斜,盡像電影中戴禮帽,穿綢衫,挎盒子炮,騎自行車那般……下作,末了東倒西歪說:茜茜,三寶狡猾狡猾的,心腸大大的壞,你防著她一點。……哼,德行,虧你還跟他睡在一起,惡心流的!說罷就坐在她對個沙發裏。
電視裏是香港的鏡頭,盡是男歡女愛,嘴裏說的是白話,可屏幕上打出的有中文字相搭配。三寶突然不看了,過去把南飛睡覺的那間門輕掩上,坐回原處,用遙控器關了電視機,定定地對葉茜說,你……們有啥話就這功夫對我講吧!葉茜倒意外了,接著她的話說,你啥會知道我們有話對你說?三寶替她倒了茶,嘴含了塊柚子才說,你們對我太平靜了!葉茜跟著含了塊柚子:不靜要鬧呀?三寶說,自然是,特別是你,是競爭對手,可你百依百順遷就我,我還有不納悶的?葉茜說,是有話對你說,你前頭的男人被自己人抓了。
三寶隻是手顫了顫,好平靜的說了一句:我知道有這麼一天的!說罷,若無其事往嘴裏塞柚子。葉茜比她著急,挪了屁股到她邊上,眼瞅著快蹦出嗓子眼兒了:這麼說你是清楚內幕的,你倆合夥了嗎?陷的有幾深?三寶沒有回答她的話,臉漸漸寒了起來,眼角湧出了幾滴淚珠,說,我跟他的緣份沒有盡!接下來就說了牛鑫的事兒。
她是在家裏讀書時認識牛鑫的。那時,一個營的部隊駐防在她家附近,她是從那些能爬出饞蟲的當兵人眼裏,才知道自己是美人的。她從不看男人,卻常見到一個個子高,白淨淨,那裏的兵都衝著敬禮的解放軍的年輕官兒,總跟她即離即若。有天她放學回家,屋裏多了個說媒的,是個當兵的,卻沒有穿軍裝,雪白的襯衣紮進綠軍褲裏頭。她爸跟她說了提親的事兒,特別介紹了做媒的是個教導員什麼的。她那時常接到男生的小條子,約她看電影做作業的,但她想想,終是靠不住,都跟她一個德行,要高考之後才能給自個一生定位的,所以看了條子一扔掉就過去了,從來沒有細水長流那般想。
聽她爸爸說了之後,她扭過身背對著教導員說,我都不認識人家,咋談?那教導員說,你見過你見過,他常帶部隊到你們操場去操練。三寶說,哦,就是他呀,常被人喊“首長好”的!教導員說,對對對,就他身材魁梧,相貌英俊,是趕明兒做大首長的料!她心動了,嘴裏說考慮考慮就進了自己的房。這回細水長流般的想了,就把一生定位在這“大首長料”身上。
接觸久了,她越覺得他到底是最最可愛的人,如今好多人婚姻還沒有登記,就隔了鍋台一步上灶,孩子的洗三酒同婚酒一起喝。而他隻是犯個規,把她親得身子發軟成了棉條,奶頭上捏成帶了紫紅色,卻從不去解她的褲子。她雖然恨得直咬牙,可更喜歡他這種本份守紀的勁兒,說將來個決不會吃虧。在她十九歲那年,她嫁給了他,新婚之夜才知道吃了虧,而且還要一輩子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