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過了二年隨軍的軍嫂,雖說生不出孩子像是矮人一大截,可臉兒也跟著他生輝的,走到哪裏都是“營長嫂”,心裏鐵定跟著他吃一輩子心。過了二年之後,他不願意做首長了,說是要轉業。她罵他傻X兒一個,這有火紅前途的路不走,卻要轉業回去做漁民,真是躺著不燒站起來燒?她這樣嘴他,他是在船上生的,是鮁魚圈鹽成村海上人家。他詭譎一笑,有前途又怎樣?這年代有錢才可圖!她心又動了一次,臉能生輝不能生出人民幣,就跟著他回到了鮁魚圈,做了警察院付院長夫人。這院長雖說是也露臉,可沒有當兵的那種報告襯得亮,久而久之,心就虛榮攪拌了,漸漸動了紅杏出牆的心,南飛來正趕在點子上。
三寶說到這兒,仿佛身上的細胞都灌了甜蜜蜜的蜜兒,陶醉醉的。葉茜見她沒有說下去的跡象,趕緊提示說,你講了這麼多,卻沒有說到正點子上。三寶收回了陶醉,暗淡說,其實,我也不知道他的一些爛事。葉茜拍了拍胸襟,吐出一口氣,說,你嘴裏留了懸念不打緊,卻叫人胸裏進了一隻手的。他犯了啥案子的?三寶說,我也說不清。隻是有回他喜笑顏開對我說,他院裏要創收,決定他辦個企業,付院長職務還留著。從那以後,家裏上門的人多了起來,嘴裏成天談海灘造田的事兒。有一次我在抽屜見到了十萬元現鈔,斬板子都是連號的。我激動把錢摟在懷裏親了又親,後來問他是哪兒來的?他說哪來的錢,我怎麼不知道?我再打開抽屜時,那十萬不翼而飛,他當時還刮了我的鼻子,說,可人兒傻,想錢想得在做夢!我說,傻X才會做夢,我還拿那錢親了胸的嘴的,怎麼會是夢?他笑了笑,說,傻兒更可愛了!從那以後,我就對他死了心,做夫妻嘛,該同舟共濟的就得同舟共濟,啥能一個人窩在心裏呢?
葉茜又顏歡起來,說,這男人可能是愛你,怕錢燙了你手,出了事把你給粘上。三寶認真回憶起來,半晌後捏了拿不準的腔說,不會吧?咱在家裏是第二把手,他大老爺們在當家,按常理兒總得有相商吧!你就是在單位上也跑不出這個理兒!唉,我總是逃不脫!葉茜又緊張了,說,你回憶起什麼了?三寶慘淡一笑:錢我倒是沒有拿,可人家送上門的煙酒茶,都是我接的,接下後我還登了記的,張三李四王兒麻子,某年某月還有假貨……
葉茜倒吸一口涼氣,煞有介事說是呀,平日送個禮不算受賄,可踩了點子就統統算了。你估算沒有,價值有多少?三寶越說越沉重:他平日煙酒不沾,是個爬雞的命,我就拿到市場去換錢,再保守跑不了三萬多!說著說著就哭泣起來,邊哭邊還罵,像罵街的潑婦。葉茜也不勸她,等她罵夠哭夠了,才說,三萬元數量不大,若是能主動投案,興許坐不了牢。
三寶沒有哭了,反而有幾分喜色爬上了眉梢:號子是肯定蹲不了的,咱肚子裏懷的有精品貨,公安裏有政策,能交保候審。何況是“家屬”犯事,總該有些優惠,再整行業之風,總免不了行業之風!葉茜舒暢一口氣:是嗎?你明日就回去,力爭從寬!有句話我還是放心不下,聽飛飛說起過,你是很有錢的,真與那牛什麼的沒有瓜葛?三寶像心裏沒有了豆腐渣,心靜如一灣水,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說,我是有錢,是娘家的遺產,僅破破爛爛的古玩,就有好幾箱子。走,把劉總叫上宵夜去,我畫妝,你去叫醒睡貓!
葉茜跟著她笑了,說,我真服了你,心裏平靜得下來?三寶說,這就叫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何況你們生意人常說的有,賺了錢要這樣想,蝕了本要那樣想,把“這樣”改成那樣,或把“那樣”改成“這樣”,那蝕了本的隻有去跳樓!葉茜也覺得情敵好可愛,心悅誠服說,對對,因為他想不開,不會想,想來想去隻有死了才什麼都不用想!
葉茜嫌五個人太冷清,又把漢波二人叫上,七個人二輛車開至車公廟排檔,要了二缽潮式狗肉煲,帶打邊爐,說是狗肉滾三滾,賽過活神仙。金姬喚來服務小姐,問有沒有幹白菜。那小姐白牙裏抹了甜言:有的有的,你說的是鮮族狗肉湯,要不要來一缽?劉東嚷嚷說,來就來一缽!鮮族狗肉湯辣,又有幹白菜味,比潮式狗肉煲帶勁!三寶捅了捅南飛的腰眼,瞅著座無虛席的一溜溜檔子,眼落在濃妝淡抹的小姐身上,挑了挑嘴小聲說,你不是說南邊不陪吃的,這裏都成蒼蠅在飛,你還敢說沒有嗎?
南飛不敢貿然說有還是沒有,仔細順著她的眼神跟過去,果然有講價的聲音傳過來:這等品味還二百元?打五折就留下,不打折就滾得遠遠的。那小姐沒有滾,一副罵不還口打不回手的笑臉,說,我見你這人見得多,玩得起給不起小費的那種!男客急眼了:什麼,我給不起小費?衝你這句話,我要搞掂你,還是全方位的!南飛伸了下舌頭,扭轉頭說,嘿嘿,我上次來過一次,就沒有這種產物。三寶沒有深究他是與不是,隻是可憐兮兮瞧著他說,看你們這些男人幾臭要麵子,一說他出不起錢,他就跟你急,臉成猴屁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