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兒慢行,進入市區,沿路跟好多大城市一樣,到處都是工地,馬路兩邊都在挖埋各種公共設施管子。三寶眼睛落在它們上說,窮!這圈子的底子就是一個鄉,開發上馬品味大,是遼寧省三大國家級開發區之一,建設時,國家沒有給一分錢,全是向農民打的白條,現在還有二億多的白條呢!正是先天不足,在全國三十多個國家級開發區裏,這圈裏成了倒數第四還是第五,不死不活,要說還有點優勢的話,就剩下地理位置,深水港口。正因為大環境就這樣,農村剩餘人口的湧入,沒有錢好撈了,旁門佐道就紅了眼睛,像鬥牛那種紅,牛鑫,興許還有我,就是這般吃“大公”動搖的……
說來說去又觸到了傷心的話題,南飛連忙指著路旁的扭秧歌隊,你看你看,太婆們越扭越包裝,越扭越紅火,走,咱們也學著扭扭。三寶打不起精神,說算了,我隻想喝酒,就算是死不瞑目。南飛縱然是百依百順,喝酒就喝酒,怎麼又與死挨上邊的?我向你保證,從今後不學會喝酒,不算個大老爺們。三寶強顏裝笑,拍拍他的腮眼說,不要怕觸礁,人頭如碗大,充其量一個疤,誰要給誰不就得了嗎?
他倆在金海灣訂了一間上等房,喚來服務員點了好多名貴菜,要了一瓶茅台酒。就這時外麵就有轟鬧聲,他倆不敢出去,對望了一下。她說,怕的話,你可以先走,在漁村裏等我。他經她一激,急急的,來了山河壯:不怕,就當陪你進去一回的!倆人拉開門縫側耳聽,一個男子粗嗓門喊:一千元?是金的是銀的?黑錢黑到我頭上來了。實話說吧,不說二次,就是一夜放在裏頭,給你四百就算是大爺我瞧得起你,你馬虎相對得起觀眾……
三寶把門倏地關上,啥也不說,坐下來喝酒。那一夜喝幹了一瓶酒,幹了酒後要做的事。一大早三寶就抱著南飛哭,哭得死去活來,像是生死離別,還說,咱戀了一場,啥也賞到了啥也滿足了。隻是我這樣做,太自私了,茜茜是個好女子……南飛怕她說些不吉利的話,連忙說,走吧走吧,我送你去過去。三寶歎了一口氣,忍淚無言替他邊整衣衫,自言自語說,看我也是的,咱再苦難也得再見上茜茜一麵,當她的麵飛說聲對不起,怎麼就這般胡言亂語的?南飛被她說得摸不著頭腦,又不敢惱她,突然想起那個小本子在自己身上,拿出來裝在內口袋裏,邊推她外走,邊安慰她說,你放心進去吧,我會在外麵作好你的保人,辦好你的交保候審手續……
三寶打斷他的話,說,在外人眼裏你算我什麼人?是情人,你就是要保人家也不會讓你保。何況你是外地人,沾上邊沒事也得搗鼓點事出來,所以你千萬不要矜能伸出頭接磚頭!我現在是牛家的人,他家不會坐視不管的!直逼著南飛表態不理這茬事,才一抹眼淚說,你快去埋單,等我交保候審出來,一定要茜茜飛過來一趟!……哈哈哈,你倒催的我緊,我自己也知道該走了!南飛臉色大變,她竟然連賈寶玉與薛寶釵生死分別的話來待他,是暗示什麼?無奈要結賬,接完賬抽身趕出來,裏裏外外早已不見了她的蹤影。
接連多天裏,南飛要往南邊發供港部隊的大米,公司裏的情況也不太清楚,有時人手不夠,隻好要金姬來幫忙,要她找哥們姐妹監督上貨,倒也挺順當的。因為用了軍簽,貨不到十天就交到部隊手裏,大貨與小樣一致,恩婕放下了心,打電話跟南飛說,品質不錯,也有薄利,打破了東北公司做一筆虧一筆的紀錄。我要問你,他們究竟虧在哪裏?南飛想也沒想就說,虧在從中喝水。如果說深圳個人喝水是從利潤裏喝的話,那麼北邊則是從“成本”裏喝的。恩婕說,何以見得?南飛說,東北公司做的大米,筆筆都是從千家萬戶的農民手裏收上來的……他把張斌一次酒後吐真言的話細說了一遍,末尾沒聽到裏麵有聲息,就小心翼翼問:許總,你還在聽嗎?哪知那頭恨恨聲:我在聽,聽得七竅出血,好一個沉默都是金,連天都敢日!
南飛聽不出是在罵他還是罵誰,心裏說,女人家的,連男人家都罵不出口的話,竟不礙口罵了出來。哪知那頭厲聲問:你是怎麼發的貨?南飛說,很簡單,直接從糧庫出,人手不夠,找一批會唱歌的男女一車車跟車,不讓對方摻假調包,事完後給點小費即可!那頭浩歎一聲:唉,吃公糧的竟連拿小費的都不如!率先在那頭掛了線。什麼意思,南飛捏了線怔了好久。
南飛總擔心公司收帳的事兒,卻也不想介入,怕汝旭他們生厭,公司都不去,實在是忍不住,就柯幫他出大米的金姬。金姬閑著沒有事,幫助他發了幾次大米,先是覺得好玩,有事混還挺開心,後感到是在長做生意人的本事,就很樂意與南飛嘮嗑,加上三寶出了事,想給他寬心,這多日也不見張斌,挺納悶的,複他柯時約他吃朝鮮狗肉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