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自古一劍論英雄,不才想再見識陸大人的劍術,不知能否賞光?”
“雲大人莫要取笑了,雲氏家傳的魚炳劍術哪裏是我這布衣草莽敢相匹敵?罷了罷了。”陸澤驤連連搖頭。
雲家大公子展開小扇掩半麵,眉眼中蓄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頓了頓,才道:“陸大人清楚,我也不是小氣之人,如此改日再來討教。陸大人意下如何?”
“請。”
陸澤驤忙伸直手臂請他出門,臉上偏得要裝出一副遺憾的表情。
雲家大公子拂袖瀟灑地邁上了長街,大袖一揮,端正地盤在車內。仆役放下蓋簾,合上的一瞬間,縫隙裏閃過一道精明的目光。
陸澤驤一直含著笑,目送馬車消失在某處宅子的拐角處,毫不猶豫地呼出一大口濁氣,甩手跨進店門。
“可否勞駕,拜托少爺一樁小事?”
“何事?”
葉騁早已沒了食欲,略略不忿地應著。
“請少爺現下回府,好生看護公子。”陸澤驤道,“這雲家大公子身上向來慣帶著寶物,一路上定是招搖,惹了眾多視線。少爺不知,江湖上是非頗多,在下也恐擾了榭城清靜。”
這一說法對葉騁素來是最為受用的,立時起身,奪了長槍便奔出去,行動便捷如一陣疾風。
陸澤驤才真正地出了一口氣,低頭往前襟撲騰幾下,滿麵釋然。
“誰說來了榭城能安分的?”背後軟語道,“這不還是躲不過些江湖紛擾。”
說話的是掌櫃娘子,一雙素手撐著圓潤的下頜,雙目精巧如渡春風。掌櫃已經從廚房出來,看著娘子溫溫地笑,濃眉方臉倒像是個砍柴屠豬的粗漢子,卻是個溫順親和的粗漢子。
陸澤驤拱拱手見禮:“遲兄,多年不見了。”
“陸兄弟別來無恙。”
掌櫃請陸澤驤落座,掌櫃娘子便移了蓮步上茶,口中親切:“一別也有三五年,如今在深宮裏可還順暢?”
“倒並無什麼大變故,王上和夫人待我也都不薄,隻是尤其思念曾與兄姊一同煮酒策馬的日子,難免有些神傷。”陸澤驤這麼說著,眉梢微微地壓下去,整個人染上些淒楚,卻還是盡力掙出個笑容:“當日未能救下胡兄,似乎成了個心結,用盡方法也未能解開,當真是無用啊……”
“當年你不過十六歲的年紀,受了伏擊保住命也實屬難得。這些年都過來了,不必再憂心,傷了自己。”掌櫃娘子將他攥起的拳頭合在掌心裏,溫聲勸慰。
“阿貞,去窖裏將那壇紅玉香拿來。”掌櫃起身搬出歇業的紅木板,合上店門。
陸澤驤沉靜地坐著,半晌方道:“多年不曾嚐過真正的紅玉香了……”
“不醉不歸。同當年一般。”
男人寬厚地微笑,濃眉下的眼神散逸出令人心安的溫柔之氣。陸澤驤與他對視著,點頭“嗯”了一聲,神色同白孤竟無二致,純真的笑容伴著眼角的溫熱全無顧忌地流露出來。
多年不曾見了……
“兄姊為何隱在此處?”
“你可聽過有個彈琴的徐先生?”
“徐先生?”陸澤驤吃了一驚,“可是琴師徐慕九先生?”
“不錯。”掌櫃抿了一口茶水,“當日我同阿貞身在朔國無處可去,正將要去天奉宮掛牌時,遇見個青衣的公子,提點道,三五年內逢國必將迎來禍亂,我二人能盡薄力護國,便指了條明路將我們遣來榭城,道有‘使者’來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