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樣,假話說三遍就能說的像真話,無理的事情提高八度說三遍也能變成有理。沒有誰能要求的到別人的虧欠——假如那個當事人已執意不打算繼續虧欠的話。
文青竹先迂回了一下,說可以讓教會和心理醫生先出局,但姐妹們暫時不動!
夫妻倆的拉鋸戰好像在下象棋,你丟了馬,我失了炮,留了姐妹幾個,好像一排小卒子,等著小兵立大功!
老莫和文青竹姐妹幾個於是繼續較量,正在關鍵時刻,吳菲又冒出來火上澆油。
那天吳菲下班回家,樓門口的院子裏照例有幾個老大媽坐在那兒消磨,每個人袖子上還都套著各種顏色的箍兒,那箍兒是個護身符,有了它大媽們就能明目張膽地把各家隱私都端上台麵,把“搬弄是非”公開化、正式化、職業化,搞的很像是個有一定專業程度的技術活兒。
大媽們遠遠看吳菲走過來的時候就開始交頭接耳,等吳菲走近了大家故意壓低聲音,也不像平時一樣噓寒問暖沒話找話。
吳菲影影綽綽聽到“來的是那男人的小姨子”幾個字,心裏立刻有了數。她在以前的辦公室就常年享受這種遭議論的待遇,因此早練就了一副好耳力,且對於這一套把戲了如指掌,因此對大媽們的低段數非常不屑,進屋的時候故意使勁摔門,還大媽們以顏色。
吳憲那幾天又出差,家裏剩下她們娘兒兩個吃晚飯,又吃燜麵。
吳媽媽吃麵期間抬了幾回頭,回回都欲言又止,到最後一次終於鼓足勇氣剛要開口,吳菲適時地從她自己的那碗麵裏挑出一跟扁豆絲,用筷子夾著對她媽說“媽,都跟您說過多少次了,扁豆一定要摘幹淨。”
“哎。”吳媽媽答應著,剛要出口的話又被咽了回去。
等吃完飯,吳菲放下碗,又梳妝打扮了一通,穿上外套正要出門,吳媽這時候追上來,拉著吳菲問“你又幹嘛去?”
“您說呢?”吳菲反問。
吳媽媽這時候死拽著吳菲的一隻胳膊懇求道“別去啦,她們,人家也沒說什麼!”
“還想說什麼?”吳菲發狠道:“這是我跟老莫之間的事,她有完沒完?還派人跑到我家來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瘋啦!”
說完甩開她媽就走了。
到了莫喜倫家門口,吳菲打電話上去,老莫一聽是吳菲,先吃了一驚,正打算支吾,吳菲不容商量地嚷道:“你看著辦,你兩分鍾之內不下來我就上去!”
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莫喜倫果然沒兩分鍾就出現在吳菲麵前。
“告訴你老莫,文青竹不要把事做絕,她再敢讓任何人騷擾我媽半下,你給我等著瞧,有你們一家子好看!”
老莫本來下來的時候還皺著眉準備責備吳菲不懂事,一聽這個,立刻矮了半截:
“有這種事?不會吧!”
“哼,你們家人做出什麼事我都不會意外的,難道我還誣陷她!”
老莫這頭正忙著勸吳菲,忽然身後出現了一團黑影,隻聽一個女聲對老莫說“Go back home,now!”
莫喜倫和吳菲都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是老莫的女兒美美在樹後麵,她呼吸在黑暗中形成時隱時現的白氣,像個驚竦電影裏的畫麵,很有些個讓人不寒而栗的勢頭。
老莫順從地趕緊跟走了,吳菲站在原地,又跟回頭瞪她的美美充滿仇恨地互相給了對方幾個白一眼。
吳菲的到訪,造成老莫又被幾個小姨子抓住把柄當即痛批了幾個回合。老莫不堪其辱,再次提出恐嚇說要搬出去住。這麼一來更激怒了文家姐妹,大家聯袂把痛批從隻在家裏進行變成了隨時隨地進行,莫喜倫一時間成了過街老鼠,所到之處都是女人的叫罵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於耳。
等若幹年之後,當吳菲自己成了莫太太,回首前塵往事,她才總結出一個真理:其實要了解一個男人對待婚姻感情的態度,最好的方式是看他如何處理與上一段(或同時存在的另外一段)的關係。
老莫在處理跟文青竹的關係上確實有很多經不起推敲的部分。他和吳菲當時並沒有因為道德的譴責而分手。相反,文青竹加上幾個妹妹們一鬧,倒讓老莫有了說辭:她們煩,她們給他壓力,她們神經兮兮剛好讓他不回家成了理所應當的事。
“婚姻的弊端就在這兒,本來是兩個人的事,到後來,三弄兩弄,就變成了全世界的事!我憑什麼讓她們整天像抓賊似地盯著我,每天三請示兩彙報,所有人都要知道我的行蹤,她們有什麼資格?真是無妄之災!”
重壓之下,老莫本來是個肇事者,搖身一變,恁地充當受害人。吳菲那時候受經驗和閱曆的限製,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就每天聽老莫抱怨,一不小心,她倒成了這個事件中最安靜的當事人。老莫煩心之餘並沒有減少和吳菲見麵,或許也是要給自己的情緒重新找個平複的支撐點,有一天老莫甚而還閃著汙濁的淚光對吳菲說出了新花樣:
“其實天下又不是我一個人偷情,文青竹剛來北京的時候,有一陣她也跟個新加坡人不清不楚!那回,跟我說去上海開會,回來被我發現她和那新加坡人有個單獨的合影,背景明明就是西湖!我再糊塗也不至於糊塗到這種地步!別以為我不知道,我隻不過裝聾做啞,由著他們自生自滅,後來想必是她也對比出我的好!夫妻是幹嘛?不就是搭夥過日子嘛!何必要那麼認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