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出來。”
四下無人的角落深巷,陸城麵朝著老舊失修的圍牆,空蕩的四壁飄蕩著他的回聲,路邊昏暗的燈光把他的影子在牆上投射的很高大,也很健壯。
從CBD到這種城市外緣的“半貧民窟”,中間的距離何止跨越了半個城區?
但是沒關係,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穿越高樓大廈所花費的僅僅是時間,而非體力。
在通靈人的耳目已經遍及各處的中心城區地段,你的一舉一動無不處在外人或有意或無心的監視中。不是他接下來要談的內容不能被外人聽見,而是在別人的眼皮底下議事,這從來都不是陸城的習慣。
深巷外的兩側,兩道漆黑的影子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爬上了他麵前的圍牆。
“屬下,參見冥君。”
鍾衍和崔婉兒單膝跪地,在這月黑風高之夜恭迎著君上的聖駕。
陸城笑了笑,覺得這一聲叫得真諷刺。
他是妖皇,他是屍王,唯獨不是冥君。
“起來吧。”他轉過了身。
除去了那四十七具沒有自主意識的僵屍和完全聽命於他的魔屍魁元以外,這兩個人就是自己在中原一帶最初始也最忠誠的班底。作為同氣連枝的內三家,他們是最可靠的合作關係,也是人心不齊的冥族中最後的血脈貴族。
在去湘西之前,陸城一度陷入的是妖族血脈侵蝕本體的窘境。對當時的他來說,未來還是個未知數,陣營的選擇尚不存在任何餘地,更遑論承諾的重掌通冥殿。所以他想過要遣散這兩人,他們要找的冥君不是自己,自己也沒有這個能力幫他們完成家族複興。
但是現在不同了。
時局已變,他也從當初的困境中走了出來。
老妖怪的態度給了他很大的打擊,隨著某些未知事情的不斷發生,每一個人都在變得焦躁而瘋狂。所以他意識到想要在亂世中保全自身,最好的辦法就是掌握自己的主動權。
認清敵人,在每個人都還處在不知為何而戰的混亂格局中,找準自己的目標。
這是每一個聰明人都會提前料想到的事,也是陸城不得不麵臨的選擇。
“我記得我臨走之前讓你們調查過幾個人,有什麼眉目麼?”他看著麵前的兩人,突然覺得長路漫漫,為君者無所畏懼,為臣者策馬驅前。
“我等無能,並無實質性進展。”兩人麵麵相覷,最終還是由崔婉兒遞上了一疊厚度適中的文件材料。
“我們潛入了民政部門的資料庫,翻閱過所有有關這幾個人的戶籍信息,但是很可惜,最終的結果除了最後的孫墨言以外,其餘兩人均是查詢無果。而更離奇的是,這個叫孫墨言的人在您下令讓我們調查的前半個月左右就已經身死,根本就不不存在任何調查的切入點。”
陸城翻看了一下手中的東西,頭幾頁大多是一些戶籍信息查詢的記錄以及和唐月緋拿給她一樣的死亡證明,“這些東西我都知道,除此之外沒有別的突破麼?”
鍾衍看了一眼崔婉兒,接過了話,“這幾個人所用的是假身份,單從戶籍角度,已經沒有了其他任何進展的可能。於是我們根據君上留下的照片,開始對他們的相貌進行了搜尋,沒有找到完全一樣的目標個體,但是卻在S市近期的出入境記錄中找到了兩個來自京都的嫌疑人,外貌相似度上和孫翰林與孫濟仁匹配率達到了百分之八十,剩下的部分,極有可能是這兩個人在君上麵前出現時進行了化妝。”
“京都?”陸城皺著眉,他開始隱約覺得這件事情背後真是藏著大問題。連設個局都要特地從外省調配群眾演員,這該是有多謹慎,才能把事情做到如此滴水不漏?
“還有呢?”他接著問。
“因為疑似目標的來源是京都,脫離了S市,空間跨度太大,這遠遠超出了我們的調查能力範圍。我們最終也沒能確定他們的身份,但是根據他們的航班記錄,發現了其中的一點端倪。”鍾衍繼續說著,幫陸城把手裏的文件材料翻到了一個月前飛機航班的出入人員調查的那一頁。
“有什麼問題麼?”看著列表上幾個全無規律可循的紅圈,陸城問。
“他們進入S市時乘坐的是兩架航班,間隔時間是一天,但是離開時乘坐的是同一架飛機。我們沒有在他們身上找到任何通靈血脈相關的跡象,但是他們的乘客信息裏,留下的單位卻是來自同一間公司。”鍾衍頓了頓,食指停留在了文件材料的最後一頁,那個在陸城腦海裏全無印象的公司名。
“我沒聽懂你的意思。”
“這間公司您可能沒有聽說過,但是它的幕後老板您不可能一點印象沒有。”一旁的崔婉兒笑了,“這是宋帝王張毅和在京都旗下最小的一家子公司。如果非要把那兩個人跟通靈血脈扯上什麼關係,這是我們所能查到的最後線索。也就是那兩個人,其實所屬的老板應該是十殿閻君中司掌黑繩大地獄的殿首,宋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