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實力懸殊的較量
其實，手機就在佟雪雪手邊。“陳青白”三個字一跳一跳地振動，她聽見了，也看到了，就是不想接。
她在生悶氣，內心很沮喪。
她在生邱貽可的氣：你下達給我“瘦身計劃”的指令，要求春節前完成目標，還說你隻看結果不重過程，你並沒有說我不能減薪呀，減薪有什麼錯？隻要我按時足額完成你交辦的工作，采取不采取什麼樣的措施是我的事。再說了，在HR界，減薪是降低成本最有效的方式之一。的確，結果沒達到預期，這其中有我個人考慮不周的原因，有成都工廠管理團隊執行不力的原因，也有公司對員工太仁慈的原因，不能全賴在我頭上。
她也生成都工廠的管理層的氣：區區小事，竟然辦成這樣，枉費我一番苦心。員工不樂意減薪，你們也不樂意，說實話如有更好的措施我也不樂意。問題是，不減薪就得裁幹部，明擺著的道理你們怎麼就看不清楚呢？幾個工人、工程師能鬧翻天？一點小麻煩都壓不住，你們還配做經理？可氣的是，居然讓媒體曝光了，居然讓龔一之流牽著鼻子走，一群扶不起的阿鬥！現在可好，減薪不得不終止，我看你們的好日子到頭了。
她還生丁一佳的氣：敏感時期、關鍵時期，你罵工人幹什麼？你這不是沒事找事嗎？你腦瓜子長來幹什麼？長草呀。他們願意給徐衝、範進軍送行，你讓他們送不就得了，有什麼關係？殺了出頭鳥，沒人牽頭，風波自然就平息了。多小多簡單的事情讓你辦成這樣，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告訴你，你是這次事件真正的責任人。
佟雪雪覺得自己很失敗。假如她布置完減薪計後繼續留在成都動員宣傳、監督執行，假如龔一、徐衝、範進軍事件她能引起足夠重視，假如她多給丁一佳、陳青白些提醒，假如她趕在邱貽可之前給媒體、員工辟謠，然後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假如……
如今已經沒有假如了。密謀敗露，主動權轉到邱貽可手上去了，佟雪雪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隻能聽天由命。
邱貽可今天上班比往常都早，8：30已經在辦公室了。他一邊喝著秘書給他準備的白咖啡，一邊習慣性地打開郵箱。
丁一佳發的實名郵件標題吸引了他的注意。
仔細讀完郵件內容，他氣得雙手發抖，咖啡杯“嘩啦”一聲掉在木地板上。咖啡潑灑了一地，如一枚炸彈在地上開了花。秘書聽到響聲跑進來，瞟了邱貽可一眼，默不作聲地從衣袋裏扯出幾張餐巾紙，蹲下身拾起杯子，欲擦吸地板。
“別擦了，你讓張總到辦公室。”邱貽可製止秘書，示意他出去。
張和平匆匆趕來，見潑灑一地的咖啡，又見邱總一副黑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惴惴不安地問：“邱總，怎麼了？”
“你來瞧瞧這封郵件。”
邱貽可指了指電腦。張和平雙手撐著桌沿，飛快地瀏覽了個大概，就知道是丁一佳幹的。他佯裝全然不知情的樣子，抬起頭，兩眼愕然。
“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呢？這下可麻煩了。”他省略了三個字，實際上心裏說的是，這下佟雪雪可麻煩了。
邱貽可食指點著張和平指示道：“你親自出麵，現在就去，幫我調查核實幾件事情，1.成都工廠工人罷工的真正原因是什麼；2.工人今天都來上班沒有，有沒有什麼異樣的舉動；3.主要責任人都有些誰；4.網絡上有沒有媒體在渲染、炒作。”
張和平接了任務，離開總裁辦公室，途經佟雪雪辦公室時往裏瞥了一眼。他不打算告訴佟雪雪總裁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他隻是想瞅瞅佟雪雪的老臉是什麼表情。
回到辦公室關上門，他打丁一佳手機，號碼不在服務區。他罵了一句，轉而打給采購部經理何李佳。何李佳正在廁所裏躲記者。他壓低聲音彙報了昨天和今天的所見所聞，最後說：“丁總、陳經理都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整個公司糟透了。”
張和平沒料到事態會如此嚴重，不敢大意，又打電話詢問謝如意、歐陽小強。兩人報告的情況與何李佳講的大致差不多。他在筆記本上簡單勾畫了下事發經過，接著上三大門戶網站、人人網、天涯論壇以及新浪、騰訊微博，轉悠了一圈沒發現特別刺眼的新聞報道或評論，返回到百度網，輸入鳳凰電子員工罷工，搜索到四五十條相關信息，多是微博、視頻，點擊量都很低。
還好，事態沒有全麵擴散，要解決還來得及。張和平跌跌撞撞跑來向邱貽可彙報：“……工人罷工的真正原因是不同意減薪，直接責任人是佟雪雪和成都工廠HR經理陳青白，網上的負麵新聞還不多，但今天的事態比昨天嚴重了許多，如果……”
張和平言語不多，但已經夠讓美國佬受的了。
邱貽可氣得臉青眉黑、嘴角抽搐，拍著桌子大罵：“佟雪雪是個渾蛋！你要她馬上來見我！”
佟雪雪正在跟陳青白通話，接到通知就知道出事了：成都工廠的鬧劇傳到美國佬耳朵裏去了。邱貽可這麼快就知道了內情，說明成都工廠有人暗中通風報信。這個奸細是誰她不清楚，但可以斷定不是丁一佳、何李佳就是財務部卞經理。除了陳青白，成都工廠隻有他們仨是總部直轄的，也就是說，他們隨時可能將工廠情況報告給中國區的上司。
邱貽可的臉色應證了她的推測。佟雪雪邁進總裁辦公室，低眉袖手等待著狂風暴雨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