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老張搬進新居後,幾個月來寢食難安。他老是覺得有一件事情沒有辦利落,有一個重要人物在搬家前沒有見到。於是,他就一天到晚琢磨來琢磨去,頭發一天掉了十幾根,但最終也想不起來是什麼該見的人沒見,是什麼該辦的事沒有辦。但這塊心病就如一個堵在了喉嚨上的疙瘩,憋得老張快成神經病了。

最後他決定回原先住的地方看看。40塊錢的車票,讓老張猶豫了半天。去一次20塊,回來還要20塊,來來回回一趟就是40塊錢啊,老張心疼錢,但為了解開心中的疙瘩,他還是狠狠心,咬咬牙,買了票,頭也不回出了售票廳,他怕自己心疼錢,一回頭,就會回去退票。

三個小時後,老張到了原來住過的小鎮。看著自己居住過的院子,仍然是紅磚房、楊木門、黃銅鎖,連同院牆上那簇簇鵝黃的粉紅的仙人掌花兒,一切都沒啥變化,隻是院裏住的人家換了。看著院裏兩個正在嬉鬧的小不點兒,想想自己在這裏過的幾年歲月,老張雖然幹了半生殺豬的屠夫營生,看慣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場麵,但也難免有些波瀾。

老張在小鎮上晃悠了半天,遇到熟人讓支煙。從小鎮南走到小鎮北,從小鎮西走到小鎮東,但還是沒有想起自己要見的人是誰。隻是心中更加清晰了,肯定有一個重要人物,在自己搬家之前,應該見的,卻沒有見。

那他到底是誰呢?

一天就這樣過去了,老張頭都想炸了,還是沒有什麼收獲。天黑了,老張隻得乘最後一班去城裏的車返回。

第二天,一夜難寐的老張,紅著眼睛,又奔向了車站。這次,他扛了一個大大的行禮包,裏麵被褥衣物一應俱全。這種感覺太難受了,折磨得老張下狠心了:奶奶的,想不起來要見誰,想不起來要辦什麼事情,就住在那裏,不回來了。

20塊錢車票,三個小時行程,老張背負著行囊,又一次回到了原來居住的小鎮上。熟人紛紛招呼,吆喝,老張又搬回來了啊?老張有心事,見個人就琢磨半天,印證一下自己心中要見的人是不是他,要辦的事是不是與他有關。但印證來印證去,老張感覺都不是。這樣,老張越來越沮喪,他感覺自己幾乎快被這個要見什麼人、要辦什麼事的念頭逼瘋了。

就這樣,老張一直如同入了魔道一般,走在路上,開始囈語著:到底是誰呢,到底是啥事呢?一直來到農貿市場。老張曾經在這裏賣了整整三年豬肉,對這裏熟得很。

老張剛一走進農貿市場的大門,就被站在門口的一個人拽住了胳膊。

老張扭頭一看,是農貿市場的保安小王。老張在這裏賣肉的時候,經常和小王鬥個嘴架來打發時間,兩人也算熟人了。而今一看到小王,老張頓時如同電擊一般,那堵在心頭的疙瘩一下化為煙消雲散,原來自己要見的重要人物就是他啊,要辦的事情與這小子有關啊。

這時,小王拉住老張的胳膊說,你不是屎殼郎搬家——滾蛋了麼?怎麼又滾了回來了啊?這下又有免費豬為吃了。

知道自己要辦的是什麼事情了,化開了心裏的那個疙瘩後,老張也就心情輕鬆了:你不提豬肉的事情,二大爺我差點就忘記了你個龜孫,二大爺回來就是專門給你要一筆豬肉錢的。

看老張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小王有些不解了:你老人家是有名的一毛不拔,我哪裏敢欠你豬肉錢啊?

老張嘿嘿一笑:你小子糊塗,二大爺我可明白著呢。在我臨走的前一天,剩了掛豬下水,便宜給你了。你當時沒給錢,我一搬家也忘記跟你要了。今天還賬,3塊錢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