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頌身體輕顫,他討厭每次他說起母親時那種蔑視與不屑,心中的怒氣似要噴薄而出,但又最終歸於平靜,他一言不發,轉身便走。
齊侯一直望著他,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再也看不見為止,他才叫了一聲:“來人。”
一道身影閃了進來,悄無聲息的跪在齊侯麵前。齊侯道:“想辦法將太子將未婚妻帶回齊國的消息透漏給洛姬,”
“諾”黑衣人應聲道。
“慢著,還有,要重點突出,太子對待此姬頗為不同。”
“諾”。黑影又像來時那樣,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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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頌來到薑夫人殿外,隻聽得裏麵依依呀呀的有人在唱歌,再靠近,便能聽見是一首楚國的小調:“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頑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說君兮君不知。”
衛頌猶記得,這首小調在他兒時,母親常常唱起,他輕輕推開門,便見母親正背對著他坐在窗前繡花,嘴裏哼著的依舊是那首歌。他輕手輕腳的向前靠近,並沒有驚動薑夫人。他看了一眼母親的繡案,身體卻僵在那裏,那繡的正是齊侯的肖像,那細致的繡工足可見主人下的功夫。她的神情專注而溫柔,好像那幅繡像融進了她對那人全部的愛戀。
薑夫人似有所覺,她回過頭,便見衛頌站在她身後。
“母親”衛頌喚的小心翼翼。
薑夫人的眼神先是迷茫,似是不知道他是誰,漸漸她的眼神慢慢變得犀利,表情猙獰,隨後而來的便是瘋狂的歇斯底裏,她尖叫一聲站了起來,猛地撲向衛頌,嘴裏喊著妖孽,對著衛頌便是一番拳打腳踢,衛頌一把抱住薑夫人,不理會她的掙紮,隻是輕聲細語道:“母親,母親,我是頌兒”企圖安撫薑夫人的情緒。但效果並不明顯,她不停地掙紮,嘴裏喊著:“狐狸精,妖孽,把我的檀郎還給我!!狐狸精,妖孽……”掙紮間撞倒了繡案。
外麵的守衛聽見聲音便要衝進來,衛頌暴喝一聲:“都給我滾出去!”
而薑夫人見掙紮不過便張口就咬在衛頌的鎖骨之上,衛頌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隻是抱緊薑夫人,不停地輕撫著她的背,安撫道:“母親,別怕,我是頌兒,你的頌兒……你不記得了?小時候你常抱著我唱歌......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頑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說君兮君不知……”
薑夫人身子微微一頓,衛頌見有效,便一遍又一遍的唱著這首越人歌。她的眼睛漸漸清明,緊咬著衛頌的嘴也慢慢鬆開,她揚起頭,嘴角尚掛著一絲血跡,衛頌輕輕的將它抹去。她看著衛頌,眼神複雜,似心疼,似痛苦。她看見衛頌被她咬傷,血已經將青色的袍浸透,神情盡是掙紮與愧疚,她顫抖著手想輕輕觸碰卻又不敢:“頌兒,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想,我不想的。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無妨,無妨,不是母親的錯,是頌兒自己不小心。”衛頌小心的安撫她的情緒,生怕再一次刺激她。
“那頌兒……你有見過我的檀郎嗎?”她問的小心翼翼,衛頌的身子一僵,隻見薑夫人仰起臉,神情竟似二八少女,:“奴兒已經很久沒有看見我的檀郎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衛頌閉上眼,抑製住就要奪眶而出的淚,片刻,他睜開眼,對薑夫人擠出一個笑容,柔聲安慰道:“不會,奴兒這麼美麗,他怎麼舍得不要你。”聞言薑夫人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純真又美麗。
衛頌卻好似聽到了自己的心又一次凍結的聲音,他那麼盡力的安撫她,接近她,她卻一次次無情的將他遺忘,依舊隻記得那個老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