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雄正殿,蘭在玉素的示意下對靳執了一禮,“勞煩大人了,小小禮物,不成敬意。”說著從袖子裏拿出一個東西塞到的靳的手裏,入手時閃過的光芒讓靳吃了一驚,竟是一顆足有鴿卵大的明珠,這顆明珠他是極有印象的,當年齊侯將這明珠賜給了太子殿下,而現在太子竟然將這顆明珠給了這中山國的小公主,不僅如此,這小公主竟然就如此隨意的將明珠打賞給了自己,足可見這小公主在太子府是極受寵的。於是他恭敬的對蘭回了禮道:“哪裏,您太客氣了。以後您若有需要,盡管吩咐小人便是。”兩個人就此閑聊了起來,話題多是圍繞著齊王宮進行的,靳心裏清楚,看似是蘭在與他聊天,其實是玉素在向他打探消息,於是回的格外認真,除了一些極為隱秘的事情外,他基本上是知無不言的。畢竟這齊國以後還是要交到太子殿下手裏的。
一路走來,景色越發荒涼,位置也越發偏僻。蘭頗為驚訝的道:“薑夫人的宮殿怎麼會在如此偏僻的地方?”自齊夫人病逝之後,齊侯並沒有再立新夫人,按理來說薑夫人身為太子生母,自是應成為這齊王宮最為尊貴的女人,就算身有舊疾,也不應該在這樣的地方修養才是。
靳麵露尷尬之色,薑夫人是齊王宮所有人的禁忌,亦是君上的恥辱,若不是因為太子殿下,薑夫人早就死過千遍了,他本是不該多嘴的,但既然君上允了小公主的請求,想必也就沒打算瞞著她了。這麼想了一下,他便道:“其實……其實,薑夫人所得的……乃,乃是癔症。”“癔症!”這話引得蘭碧姐妹齊聲驚呼,玉素也恍然大悟,怪不得上一世她從沒見過薑夫人,而外界也對薑夫人所得之病言辭模糊,原來竟是瘋了。玉素嘴角微揚,堂堂一國夫人,又是太子生母,竟然是個瘋子,這可真是天大的醜聞。
靳歎了口氣,反正已經說了,索性就說個明白:“是,而且就連巫醫姒芒與彌子都束手無策。夫人自患病以來,常有暴行,君上和太子殿下,也都在她手下受傷,讓夫人搬到偏遠之處,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所以,公主此去,還是小心為上。”
靳的這番話讓蘭碧兩姐妹啞然,彌子沒辦法也就罷了,畢竟彌子是人不是神,但就連巫醫姒芒都束手無策,這讓蘭碧兩姐妹不禁有些害怕,她們從小就聽過巫醫姒芒,他不僅僅是巫醫,也是這世上僅有的五個大巫之一,傳聞這五個大巫,各個都有鬼神莫測之能,而姒芒因為救人無數,更被世人所推崇。如今薑夫人的病卻連姒芒都治不了,豈不是說她已被鬼神所棄,怪不得齊侯會讓薑夫人居住在此了。
而相比之下,玉素則淡定的多,她雖並不十分理解巫醫的治病原理,但也明白大抵是一些精神治療之類的醫療手段,對姒芒沒有那樣的敬畏,於鬼神之說也就不像蘭碧姐妹那樣深信不疑按理說,隻是,事情明顯透著古怪。癔症就是後世的精神類疾病,按理說這樣的病讓巫醫治療應該是再適合不過的了,更何況是大巫親自動手,怎麼會無效呢?果然,這齊王宮到處都透著蹊蹺。
靳見玉素神情有些怔忪,便以為是給嚇住了,想想也是,不過是個剛及笄的丫頭罷了,哪曾聽過這樣的事情,更何況如今還要親眼去見見,相比應是後悔了。於是他道:“若是公主覺著不妥,不然便回了吧。”
玉素搖了搖頭:“無妨,我既答應了殿下,便應該做到才是。”
這是玉素今日與他說的第一句話,她的聲音柔軟細膩,言語間似帶著少女般的嬌嗔,亦沒有一絲怯懦,靳低頭看著眼前瘦弱的少女,墨玉般的眼睛靜靜的看著他,眼神平靜而安寧,蒼白的臉上尚帶著淡淡的笑容,好像她要去見的人,不是一個性情暴躁凶殘的病人,而是自己的故友一般。想起剛剛在大殿上,就是這樣一個病弱的女子,麵對君上的雷霆之怒卻依舊能談笑風生,他忽然明白,殿下為什麼會看重她了。他道:“諾,既然如此,便讓小人配公主一同入內吧。”見玉素有些驚訝的望著他,他微微笑了一下,將手中的明珠恭敬的奉到玉素麵前,“這顆明珠極為難得,若是被小人得了豈不是辜負了殿下對公主的一番心意。”
嗬,原來他竟是衛頌的人,想必,那些話,他也是為了試探她說的吧!若是她方才表現出一點點膽怯,想必他就會任由自己自生自滅。果然,衛頌還是那個衛頌,一點沒變!玉素心中越怒,表麵越是平靜,既然你那麼喜歡試探,那便讓你試探個夠好了。
玉素幾人兜兜轉轉,終於來到了薑夫人的住處。院門內外,皆有士兵把守,但,就算如此,這院子還是有些破落,宮門上的紅漆的早已經斑駁,門上的匾額滿是塵埃和蛛網,匾額上的三個燙金大字“蒹葭殿”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
玉素看著那匾額,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嗎?嗬,還真是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