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壇上那人,衣袖輕甩,右手在胸前劃過一道美麗的弧度,手腕一轉,“啪”的一聲合上法扇,挽到身後。身體配合著舞步輕轉,回眸凝望,眉間一點朱砂鮮紅似火,燃盡世間汙濁。目光幽暗,似浩瀚星海,包羅世間萬象。
玉素看著台上的姒芒,她感覺得到他清冷的目光似乎總會在她身上飄過,卻又在她發現之前轉開,了無痕跡,讓她忍不住懷疑是自己想太多。
如影隨形的目光,讓玉素感到了十分的不適,不自覺的想要閃躲。幸而這時姒芒的舞也已經結束。玉素被墨離推著隨著人流進入了殿內,葬禮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因為衛頌齊太子的身份,這場葬禮布置的極盡奢華,但,這一切對薑夫人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這靈堂上的一切都讓玉素感到一種快要窒息的壓抑。她讓墨離再次帶著她離開了靈堂,背影帶著幾分倉皇,幾乎落荒而逃。
出了大殿,來到院子後的小花園,玉素才漸漸緩過氣來。
“當啷……當啷……”漸漸靠近的鈴聲,讓人心裏一緊,循聲望去,那抹飄渺的白色身影漸漸靠近。
墨離不動聲色的擋在玉素身前,恭敬的對著來者行禮,道:“見過姒芒大人。”
姒芒對此視若無睹,腳步不停。墨離有意阻攔,卻也隻來得及擦過他的衣角。他身形一晃,便繞過了墨離,來到玉素身前。這讓玉素心中驚駭,墨離身手極好,那一招出手極快,而姒芒衣袖輕撫,便硬逼著墨離的手轉了個彎,從他身邊擦過,他似無所覺,仿若閑庭信步般的渡到她的身邊。
玉素仰起頭,看著眼前的男子,他神情柔和,目光清透。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玉素總覺得他周身籠罩著淡淡的光輝,雖不刺目,卻還是讓玉素情不自禁的眯起了眼睛。她道:“見過姒芒大人。”
姒芒也不回答,他來到玉素麵前,忽然俯下身,如玉的麵龐,一下子靠近玉素。如此近的距離讓玉素不自覺的向後一躲,不其然的對上那雙似星海便浩瀚的雙眸。他目光澄清,能看穿世間汙濁,讓你無所遁形。當他直視你時,目光專注,卻不帶半分感情。他朱唇輕啟,聲線迷人,語氣溫柔,好似從遠古傳來的神音。說出的話卻讓玉素如墜冰窟,他說:“輾轉輪回,卿卻還是看不透麼?如今如此心神不寧,可是悔了?”
玉素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已經停止流動,好半天,方找回自己的聲音,她道:“恕小女子愚鈍,不知大人此言何意?”她抬起頭,逼著自己直視他的目光。但他卻直起了身子,收回了探視的目光,歎了口氣,道:“如此,便罷了,希望下次相見,卿會有不同的答案。”說罷,便頭也不回的離開。隻留玉素在原地發呆。
太子府,梨苑。
玉素手執棋子,眼神卻飄忽,顯然是在發呆。距離那日葬禮,已將過去了五日,這五日來,衛頌一直在宮中忙於與齊長公主鬥法,一直沒有回過太子府,而如今形勢緊張,兩人明裏暗裏已將交手無數次,有勝負。如今就連遠道而來的公子堯黎也被衛頌抓了壯丁。
剛想到公子堯黎,便見他腳步匆匆的從外麵進來,這讓玉素不禁皺緊了眉頭,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公子堯黎來到玉素麵前,見她皺眉,不自覺的便伸手,在她眉心輕撫,想要撫平她眉間的痕跡。他道:“莫要皺眉,今日是大公子與洛姬的大婚之日,婚禮的地點,便定在齊王宮。”
這話卻讓玉素眉頭皺的更緊了,曆來隻有齊侯與儲君又權利在王宮大婚,若是真讓他們在那完婚,便是向齊國的臣民宣告,下任齊侯非大公子莫屬了。
玉素看向公子堯黎道:“衛頌有何打算?”
公子堯黎笑答:“他想在今晚,了解一切。”
玉素不讚成的道:“可是如今齊侯尚下落不明,若是到時長公主……”她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那他背負的便是弑父之罪!”
公子堯黎笑眯眯的看著玉素,道:“那便要看你的了。”
——————————————————————————————————————
轉眼便到了下午,而此時的齊長公主府,顯得異常忙碌。所有人都在為今日的婚禮做著準備。此時的婚禮寫做“昏禮”,於黃昏舉行,取其陰陽交替有漸之義。
而此時,齊長公主府裏一座偏遠的小院則顯得格外安靜,與院子外的熱鬧對比,則有些格格不入。
本該在前院忙碌的齊長公主,卻撇下眾人,獨自來到這座小院,有些荒涼的小院。她輕輕的推開禁閉的房門,房間裏光線昏暗,齊長公主親自將屋子裏的燈逐一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