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快樂與憂傷(1 / 2)

第二天,太陽升得老高,伯賞仍然窩在被子裏,懶得動一動,山雀焦急地在旁邊轉來轉去,每隔一會就用翅膀拍被麵,想要他起床。伯賞雖過意不去,但隻是不理,他已經沒有一點氣力。本以為這個病過幾天也就好了,可現在似乎越來越嚴重,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知道這樣下去不好,也知道應該想辦法治,然而那顆一直以來都忽略所有不快,樂觀堅毅的心,如今卻不由自主地感到絲絲淒涼,即使是師傅在世的時候,與心飛在一起的時候,那些快樂無不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惆悵……怎麼你連最基本的人情都不曾擁有?為何你的道路要這樣奇坷?怎麼除了師傅你身邊不曾有過一個人?為什麼師傅離去得這樣快?你甚至不知道如何跟他人打交道,伯賞啊伯賞,你終於覺得孤單了嗎?終於明白自己其實很可憐了嗎?你這樣想,那些教人屏棄七情六欲的道條不都白練了嗎?

許是不以為然得太久太多,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本不該這樣靜淡,這便就造成了某些反應,一心求脫的,其實沒有一刻不困在其中,小時心思雖然也清明透徹,卻過於簡單,他並未完全知曉本心。

混亂的思緒帶著一股幽怨,鑽心蝕骨地刺痛了每條神經,他從沒像現在這般無助,從沒像現在這般想念東方易,渴望他溫厚的大手,和循循善誘的開導,是否人一生病就會胡思亂想?

“嘰啾。”山雀輕鳴一聲不再走動,找了個角落窩起來,腦袋深深埋進羽毛中,除了一直守在他身邊,它已無能為力。

心飛,你也很老了吧,比起師傅你其實更長壽,因為麻雀一般都短命,而你已經活了五隻麻雀的年歲,那點靈力還能讓你生存多久?悄然掀開被子,紅紅的雙眼靜靜望著不再年輕的失落山雀,伯賞麵額有些***似虛汗又似淚水。

無聲的歎息後,將腦袋完全靠在枕頭,視線朦朧地望著頭頂那片灰灰的石牆,屋裏麵很靜,靜得沒有一點聲響、一絲氣息,所有的東西都不像真的,仿佛隻是凝固的影像,那種遠古的記憶影像,而他整個人也不是自己,隻是這片影像中的一部份,不能分離的一角。恍恍惚惚地躺著,除去雙眼與腦海中停留的灰白,餘下全沒了知覺,時光重又展現出那種停滯飛逝的魔力,讓人搞不清它是否在走,既然搞不清,幹脆閉上眼不去思想。

不知過了多久,茫然一片空白中,有股熟悉的氣息自門口飄進,隨著它的逼近,伯賞逐漸緩過神,它身上已沒了血腥之氣,隻留本身的獸息,一種在人類看來不怎麼好聞的味道,但他無所謂,他身上還有人的味道麼?

白狐匍伏前行,雙目緊緊盯著被窩上毫無所覺的山雀,腳下沒發出一絲聲響,寧靜的石室內聚集起越來越多的凶殘與不安,伯賞渾身一顫驟然睜開眼,瞬時護住山雀的右臂已被白狐咬在口中,鮮血汨汨溢出傷口,心跳得厲害,帶著恐懼,將他整個驚在原地,差一點就失去心飛!

“嘰啾!”山雀猛然抬頭,鳴聲尖銳,慌亂不堪地扇著翅膀飛到空中,遠遠避開那團恐怖的白色。白狐咬住伯賞後卻是一怔,幽亮的雙眼定定望著他,有些疑惑,有些害怕,嘴巴便忘了鬆開。

“你……回來了?”渾身的病態盡數嚇退,伯賞氣息混亂,餘驚未定道。它沒有錯,差點讓心飛送命的不是它,而是自己委靡的意誌。

白狐似是被他問醒,急急鬆了口,四肢微曲著倒退,眼中充斥的是錯失目標後的不甘與驚慌。山雀見白狐怯退立時壯大了膽,奮力拍打著翅膀飛到伯賞身邊,在他的庇護下衝著白狐憤怒亂鳴,如果它有牙,那便是張牙舞爪的最佳典範,直看得伯賞唏噓不已,但心飛就是和尋常的麻雀不一樣,它能對著自己的天敵叫囂,雖然白狐很快就跑出門不見了。

“它已經走了,你還叫什麼?”望著精力充沛的山雀,伯賞道,現在的它看起來一點不老,甚至比他還年輕,是了,如果除去天敵和環境的影響,麻雀也能活很多年吧,況且心飛不是尋常的麻雀,它一定會生存很久,等自己達到能夠自由收放靈力的境界,就能使它生存得更久,或許始終陪在身邊。

“嘰啾!”山雀輕蔑地瞥了門口一眼,轉回頭瞧著伯賞,但見他神色專注,澄澈的眸子亮晶晶地望著它,不知在想什麼好事。

“嘰啾?”山雀不由側過頭打量他,被那滿身怪味的畜生咬了有這麼高興?

“心飛,這兩天差點累垮你對不對?都是我不好,不該對你不管不顧。”伯賞伸手輕拂山雀後背道:“但我保證今後不會了,我一定好好照顧你,你信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