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明老漢向土地佬兒的石像虔誠地乞求庇護的時候,文富和玉秀卻在城裏,為重新購買防治水稻病蟲害的農藥,四處奔波著。
文富是聽從了文義的勸告,才進城去的。遭到父親的強烈反對和家裏又遭了假農藥坑害的事後,文富對自己和玉秀的婚事,又顯得心灰意冷起來。他不再打算進城去給玉秀回話,這時,文義便生氣地對他說:“家裏再出啥子事,人還是最重要的!如果你不快點去,葉冬碧嫂子這頭提的親,父母就不會鬆手的。”文富聽了,這才在天剛開亮口時,就動身趕到了城裏。
文富到了玉秀那裏,首先看見的,是立在玉秀屋裏、自己前兩天賣出的一高一低的兩個衣櫃。他不覺驚呆了,忙問:“這兩樣東西,咋會在你這兒?”
玉秀見他吃驚的樣子,有意開玩笑地說:“是一個朋友買來放在這兒的。”
文富的臉色立即變了,他想起那個買衣櫃的年輕小夥子,長得敦敦篤篤,生得鼻正口方,看樣兒人也很機靈,心中便不由產生了一個大疑團。他立即盯著玉秀,有點吃醋地追問:“是哪個朋友買的?是不是個男……朋友買的?”
玉秀見文富露出這種嫉妒的神情,“撲哧”地笑出了聲,接著,嬌嗔地在他肩頭捶了一拳,說:“你呀,真是黃鱔打屁——泥(疑)心過重。是男朋友買的又咋樣?告訴你,是我買的!”
“是你買的?”文富連連搖著頭,不相信地看著玉秀。
“你不相信?”玉秀依偎在文富身上,輕聲地說了那天買家具的經過,末了,手鉤著文富的脖子,親昵地說:“你該相信了吧?”
哦,是這麼回事!聽完玉秀的話,文富的兩隻眼睛放亮了,睜大了。原來是她救了他們一家的燃眉之急,是她把父母的希望、自己幸福的象征給留住了。此時,他完全被內心的激動和對玉秀深切的愛給占領了,征服了,渾身蒸騰起熱力來,情不自禁一把擁抱住玉秀,摟得那麼緊,巴不得把兩個人的身體融在一起,口裏說:“你真好!真好!”
可擁著抱著,文富的雙手無力地鬆軟了,眼神也接著像被一塊烏雲給遮住了,黯淡了下來。他垂下頭,長長歎了一口氣。
“你咋了?”玉秀立即搖晃著他,不放心地輕聲問。
“可惜你一片好心。”文富恨恨地說。
“你說啥?”玉秀以為她和文富的婚姻已沒了希望,馬上大驚失色地問。
“賣衣櫃的錢,我們拿去買農藥,結果買到假農藥,一點治不住蟲!”文富垂頭喪氣地解釋。
“哦,是這麼回事!”玉秀鬆了一口氣,她的臉剛才已變得灰白。
“現在,一家人急得不得了,父親昨下午還差點喝了那些假農藥。本想再賣一頭豬,可又怕買到假藥,把錢丟在水裏連泡也不鼓……”
“現在咋個辦呢?”玉秀打斷文富的話,急切地問。
“隻有看天老爺咋個辦了!”文富絕望地回答。
“那咋行?”玉秀也像自己的事一樣著急起來,“三十畝稻子,全家人都要靠它呢!”
“有啥子法?今後隻有像鵝卵石滾刺芭蘢,滾到哪算哪!”文富慘然地一笑,冷冷地說。
過了一會,玉秀忽然站起來,堅定地說:“我們再去問!這樣大一個城,我就不相信全是賣假藥的!”
文富抬起頭,惶然地說:“即使問到真農藥了,我們又沒錢買!”
玉秀說:“我這裏還有一點錢。”
“你?”文富又吃驚得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