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她在刷牙,聲音含糊不清:“沒看出來。”
我又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了,趕緊深吸一口氣,換了張更諂媚的臉:“玲,我想明天你陪我去趟南京西路。”
“幹嘛啊?”
我竟然有點不好意思,猶豫著說:“我倆在一起也有兩年了,我想明天去看看戒指。”我頓了頓:“我們結婚吧。”
玲的動作停止了,她看向我,眼睛裏全是不敢相信。
“結婚?”
“是啊。”
玲厚厚的妝容下麵看不出她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但我能感覺出來,她有些感動。
“楊,你不是開玩笑吧?”玲扔下漱口的水杯和牙刷跑過來抱住我,用滿是泡沫的嘴吻我:“天啊,我要結婚了!”
我一半感動一半慶幸,感動的是我用寬容贏回了玲,慶幸的是我沒有真的如幻想一般,讓這段可以被挽回的感情變成徹頭徹尾的悲劇。
隻是……
悲劇從一開始就是悲劇,中間的喜劇插曲,隻是更多不幸的鋪墊罷了
又是將近一年過去了,我已經向玲求婚,兩人的關係有所回轉,起碼表麵上是。
我約稿的雜誌越來越多,所以現在每天的大部分時間都是用在寫作上,其他的時間我會跑步去熊男棲息的公園,我去的次數並不多,也不是每次都能見到它,但是每次見到它的時候,都會驚訝的發現:這小子好像停不了長個,它已經是一條大到足以讓成年人感到害怕的狗了。
公園一如既往的沒什麼人去,至從大量死貓被發現後,那些原本來晨練的老人也不敢去到這裏,在我眼裏他們雖然苟延殘喘,卻無比珍惜自己的生命。
“作孽哦!也不曉得啥擰嘎狠心。”
樓下的老阿姨說到這裏眼淚都要下來了,卻忘了那些她曾經也為那群棄貓添磚加瓦,她養得一隻老貓因為年紀太大就是被她扔在那家公園,現在如果沒有老死,估計也成了熊男的食物。
不知道為什麼,第一次看見貓屍的震撼隨著熊男對我的親近逐漸淡化。我不知道狗是不是吃貓,但是狗曾經是狼,狼什麼都吃:事實上我也見過熊男吃過老鼠。
弱肉強食,優勝劣汰。這麼天經地義的事在這幫自以為文明慈悲的老女人那裏竟然變成了殘忍,我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有一天跟熊男玩得有些晚了,我告別熊男,一個人往公園門口跑去,快到公園門口的時候,一個中年婦女披頭散發穿著睡衣也在遛一條大型的金毛,沒有牽繩子讓狗自己散步,她在健身器材上晃悠著。金毛是很溫馴的品種,但沒想到我經過她們的時候,金毛忽然衝我狂吠,還在我麵前來回衝刺,躍躍欲撲。
“阿姨啊,拉拉你們家的狗呀!”我有點害怕,衝那個中年婦女喊了一聲,沒想到她理都不理,我又喊了一聲,她才慢悠悠的說:“作啥啦,happy是乖囝,不會咬你的。”
***的老逼樣子。我惱羞成怒,假裝要踢那條狗,沒想到金毛逃也不逃,反而伏低了身體,一副要進攻的樣子,我急了,要是被咬傷一口那就麻煩了。
這時候我聽到了一聲咆哮,看到了一道黑色的閃電,金毛同時撒腿向後麵跑開,但它沒能快過閃電,跑了幾步一頭摔倒在地上,它脖子那裏老大一道口子往外流出鮮紅的液體。
“Happy呀!儂隻赤佬!跟你拚了!!”中年婦女撒起潑來,竟然朝我衝過來,還沒等她近身,熊男已經邁著不懷好意的步子攔在我麵前,純黑的眼睛裏麵分明準備好了再一次的殺戮。
我看過很多都市裏的大狗,它們都體格龐大,吼聲足以震懾任何想要接近它們的人,當主人拿出項圈和棍棒的時候,它們便顯露了奴隸的本性。但熊男不一樣,它不在乎咬傷一個人或者殺死一個人,甚至,吃掉一個人。
我還沒來得及喝斥熊男,就看到了中年婦女屁滾尿流的背影。
我蹲下來安撫熊男的殺意,它懶洋洋的看了我一眼,舔了舔我的手,慢悠悠的走開了。它走到還沒死透的金毛那裏,低下鼻子嗅了嗅,忽然一口咬住了金毛的脖子,金毛劇烈的掙紮了一會兒,終於不動了。熊男鬆開口,換了個角度又咬了下去,然後費力的開始向公園裏拖動金毛的屍體。我立刻明白了它是在幹什麼。它在儲存食物。記得狗是不會獵殺同類的,更不會吃狗肉,但這一切在熊男身上好像都得不到印證。鬼使神差的,我竟然也幫著它把金毛拖進了公園,熊男今天沒有吃東西,它要開餐了
到裏公園最深處,熊男開始享用,它鋒銳的牙把金毛的腹部咬破,拽出了一根滑膩的腸子,用前爪捧著開始咀嚼,金毛體液混雜著血流得滿地都是,但是出人意料的並不腥騷,反而有一種類似麝香的味道彌漫開來,我默默的看著熊男吃完那根腸子,又把嘴探進了金毛的腹部,又往外拉扯著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咽了口口水。
“熊男,好吃嗎?”我走得近了些。它懶得理我,吃得不亦樂乎。
我也吃過狗肉火鍋,味道非常好,同樣我也吃過生魚片,但是生的狗肉,是什麼味道?
我用手指沾了一點金毛腹部的組織液,放進嘴裏吮吸,嗯,不賴。看到熊男扯斷的半截腸子在地上,我猶豫著拿了起來。
“就當吃狗肉刺身吧?”我說服了自己,將那半截腸子放到了嘴裏。除了有一點點的粘稠,還蠻滑膩的,我想起了我在廣東吃過的一種腸粉。輕輕的咬下去,狗的體液竟然有種燒了很久高湯的味道。
熊男看了我一樣,發出“哈哈”的聲音。
“你這家夥,不是那麼小氣吧?”我也“嘿嘿”的笑了起來,仿佛有一種奇怪的聲音在驅使我伏低了身子,向狗一樣在金毛身上撕扯了起來。
從那一天起,我開始迷上了生食。開始的時候隻是一些日本料理和3分熟的牛排,但漸漸的,這些已經滿足不了我了,我開始吃一些超市新批發來的鮮肉,或者從市區那裏的燒烤店直接購買沒有塗料的肉料。
或許是新鮮的肉和血滋養著我的靈感和才華,我的稿子開始被一家高端的雜誌盯上,他們雇我給他們寫一個專欄,並且通過他們我認識了一個靠譜的出版商,出版商表示對我的文風很認可,給了我一個命題,讓我一個月內給他一個寫作計劃。
一切一切,都是從那個晚上開始好轉,我無比懷念那條金毛略帶溫熱的血和肉,還有內髒……
我每天都會騰出時間去看熊男,給他帶去大塊的鮮肉-公園裏麵的流浪貓已經不多了。而熊男的體型也逐漸定格成為一條讓人不寒而栗的食肉猛獸。我喜歡看它把嘴抵在地上然後發出壓抑的嚎叫的聲音,那一刻我的血液也為之沸騰,無窮的靈感和精力也在那一刻融入我的體魄之中。
玲和我的關係也不錯,雖然她偶爾發發大小姐脾氣,但比起以前她從心裏厭惡我的那種狀況,已經好得多了,我開始籌劃今年年底和她結婚的事情,兩人有一天一起去看了婚紗,玲並不中意,她說要去另一家婚紗店看看,恰巧那天我要交一篇稿子,獨自一人回到了家裏。
剛走到小區門口,我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她也認出了我,急忙跑過來揪住我衣領:“小赤佬!總算找到你了!”
是金毛的主人,這種40~50的上海老阿姨最難纏了,我一邊掙紮一邊辯解:“阿姨,你狗的事情我也很難過,但我不認識那條黑狗,它凶得要死,我也差點被它咬了一口。”
熊男分明是一條沒有被家養過的猛獸,她也不得不接受我的說法,但仍不放手:“我不管,你賠我的狗!不然我就上你們家去鬧,我已經查明白了,你家就住這一棟503號!你不賠錢,我天天去你們家門口撒絲撒汙!”
你他娘的無賴。我也惱怒起來,一把甩開她的手,她居然不屈不撓的又衝了過來,手腳並用的跟我扭打起來,開始我隻是招架不讓她打中,直到她把我的眼鏡一把打飛。
我忘了我當時究竟多麼憤怒,隻記得我的右拳結結實實擊中了她的臉,她往後退了幾步,還想衝過來,但終究無力的倒下了,我走上前,抬起腳,猛地踩在她的肚子上,她吐出一口胃液,艱難的擺擺手對我求饒說:“不打了,不打了……”可我什麼也聽不見,如果不是聞聲趕來的小區門衛抱住了我,我不懷疑我會活活把她打死。
我在警局被關了兩天,通過律師獲悉該中年婦女臉上輕度骨折,雖然不構成刑事犯罪,但是她獅子大開口,要索賠三十萬。
“怎麼可能!”我不忿的罵出聲來。
律師臉上掛著職業的笑,慢條斯理的告訴我三十萬的確太多了,但是為我前途著想,還是積極賠償。最後通過律師跟她談判下來,給了她五萬元,事情才暫告一段落。
回到家裏,玲對我好生憐惜,抱著我哭啊哭,說不知道沒有了我怎麼辦,我感動的吻她,和她做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兩人都疲憊不堪的睡去。
第二天,玲還在睡覺,家裏電話響了,我接起來一聽,竟然又是這個陰魂不散的中年婦女,她聲稱自己腦部出現淤血,要馬上去醫院治療,讓我帶上錢過去。
“你有病啊?有完沒完?”我壓低聲音,咆哮著。在心裏我草了辦案阿sir祖宗一千遍,一定是他把我家電話給了這個無賴女人。
“儂啥意思啊?小赤佬!儂出門當心哦!”她在那邊也毫不示弱。“我曉得儂有隻女旁友,叫她也當心點哦!”
“你!”我不知道如何應對,一時無語,從律師那裏知道她是這一帶有名的無賴,無兒無女,老伴也一早死了。平時完全不和人來往,就養了一條狗。靠吃低保過日子,她家的狗傷人好幾起了,**上門她就脫了衣服撒潑,誰都拿她沒辦法。
她還在那邊兀自咒罵著,一個念頭閃過我腦海,我握著話筒的手開始顫抖。
“啊呀董阿姨,不要講那麼嚇人的話好伐啦。”我諂媚的聲音連自己都嚇了一跳,她那邊估計也沒料到我這邊態度180度大轉彎,愣了一下,繼續氣勢洶洶的說:“那你過來不過來。”
“董阿姨,我們打開天空說亮話好伐,你就是要鈔票,沒必要還跑去醫院折騰這個折騰那個,到時候鈔票花在醫藥費上了,你難道還真的把那些藥全吃了?”我嘿嘿的笑著,語氣溫和的說道:“這樣吧,你就給我個數目,隻要不要太過分,我都答應你,現金直接給你。我要跟我女朋友結婚了,吃不消再有麻煩了,你老人家就放過我吧。”
話筒那邊傳來了她按捺不住的得意:“其實我看你這個小青年也蠻斯文的,就不為難你了。兩萬吧!少一分別說阿姨不講道理!”
我心底的魔鬼開始獰笑了,溫馴的說:“好啊,就兩萬,這樣吧,這附近都是鄰裏鄰居的,麻煩你也別到處說了,不然我女朋友又說我沒用軟弱了。”
她錢沒到手,自然一口應承了下來。
我接著說:“那大後天下午,還是上次那個公園,我會騙過我女朋友說我過去鍛煉,帶著現金過去,麻煩你過去拿一下咯。”
她猶豫了一下:“那天那個野狗會不會還在哦!咬到誰都不好的。”
我哈哈一笑:“阿姨啊,那狗早就被城管處理掉了,我那天看見的。不然我哪裏敢去那裏鍛煉。”
她這才下了決心:“好!兩萬啊!”
我千方百計的讓她放心,兩萬人民幣,對現在的我真的不是什麼大數目。
對她也不是。
死人需要的隻是冥幣罷了。
趁玲還在睡覺,我心情愉悅的上了淘寶,點開了幾家成人用品商家,買了口枷和捆綁帶,讓快遞員當天下午送到一家市區的咖啡店,當然,我會提前過去等待。
準備了一把大號榔頭和一把切割刀,一桶汽油和一床家裏不用的棉被。再去超市買了幾大盒肥皂。超市的小姑娘一如既往的對我微笑,我也禮貌的和她打招呼,然後拎著購物戰利品跑去了公園。
公園其實很大,在它的深處有個公共廁所,但是因為環境惡劣,到處都是風幹的糞便,空氣中散發著令人不快的氣味,在這種本來就幾乎沒人來的公園,這樣的廁所更不會有人來光顧了。我花了一天的時間打掃,用水衝刷地板,並且用紙板封掉了窗戶,一切弄好,已經是晚上了。
試了試廁所的燈泡,居然還可以打開,我像中了彩票一樣,在煥然一新的廁所地板上麵躺下,肆無忌憚的大聲唱歌。
熊男忽然衝了進來,它嘴裏叼著一隻半大的野貓,那野貓還沒死,發出細微的哀嚎。我忽然覺得忙了一天,我有些餓了。
“Goodboy。”
我愛憐的撫摸熊男聳立的鬃毛,用手握住流浪貓的後腿拉了拉,熊男很慷慨的鬆了口,我用刀****貓脖子,旋轉刀刃,貓的頭在一陣顫抖中被割了下來,我丟給熊男,它咬住用力的咀嚼起來,發出嘎嘣嘎嘣的聲音。
我抓住貓的兩條前腿,把它從脖子那裏撕開,我的舌尖湊上去細細品嚐著鮮活的貓血,TMD真是太棒了,我用力把貓腿上的皮撕開,露出粘稠血絲的嫩肉,我貪婪的咬了上去,貓骨頭有點硬,但我不願意輸給熊男,反複的咀嚼後,我把一整根貓腿吃了下去。
生肉的美味不是任何烹調可以比擬的,我和熊男滿意的停下來的時候,地上隻剩下一攤皮毛。熊男走到我麵前,舔我嘴角殘留的貓血。
“哈哈,還沒吃飽?”
我用胳膊親熱的勒住熊男粗大的脖子,它享受的打了個噴嚏。
“想不想換換口味?”
我的心情空前的好,晚上要了玲好幾次,玲也訝異於我的勇猛,大概是吃生肉的關係,我原本虛胖的身體變得結實,加上我每天和熊男在公園裏追逐,不論是力量還是持久力我都大幅度的增長了。
又過了一天,我在公園附近來回晃悠,發現一天之中隻有三個人和一輛長途大巴從離公園500米以外的一條告訴公路經過。而超市在公園的反方向,那裏的員工上下班途徑的路線同樣和去公園的路也是反方向,所以我不擔心他們會偶爾心血來潮去片愈發陰霾的地方散步。
明天下午就要實施我在心中演練了若幹遍的行動了,我有點緊張,更多的是迫不及待的興奮。
怎麼回事?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膽了?我覺得自信滿滿,仿佛自己擁有巨大的力量,將橫在麵前的一切阻礙撕得粉碎。
新買的手機忽然響了,我接起來一聽,果然是她:“喂!儂鈔票準備好了伐?”
“當然了,剛從銀行取了現錢回來。”我裝作很疲憊的樣子。
“嗬嗬,那就好,明天要按時呀。”她語氣緩和了下來,好像是在約一個老朋友明天趕赴牌局。
“啊呀,阿姨,你就放心好了,但你拿了這筆錢,就不準再騷擾我和我的家人,也不準給別人說,這裏就這麼大塊地方,話亂傳傳。你曉得我女朋友她一家都是上海人,平白無故又交出去兩萬塊,她們有的作了,說不定還要告訴**說你訛詐什麼的,我也煩,你也麻煩。對不對?”我一副破財免災的語氣,叫她連連答應了下來:“這個你放心,我也沒人說去,我隻要錢,拿到了我就消失。”
“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那就明天見了。”我由衷的大笑著掛了電話,你一定拿不到錢,但你一定會消失。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我給了玲1000塊,讓她出去逛逛。然後我在客廳裏的沙發坐下,閉目養神,我能感覺的到,那股力量已經被我喚醒,並且蠢蠢欲動。
5點左右,電話響了。
我簡短的說了幾句話,掛掉。穿上運動服,拿起一個大的牛皮紙信封,打開門走了出去。
從我家慢跑到公園本來要20分鍾左右,但是我今天刻意加快了速度從另一條更加偏僻的路前往公園,10分鍾左右,我就在公園門口看見了那個讓我憎恨的身影。
“要死咧!你遲到這麼久!”她一見我就罵罵咧咧。
我裝作很害怕的樣子,一邊回頭看一邊說:“阿姨,你是一個人吧?剛剛有兩個民工模樣的人一直跟著我,我好不容易才甩脫他們。我這個錢肯定是給你的,你用不著再叫人來跟我過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