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鳳先冷笑道:“你認為我不如他強?”
林仙兒道:“我不是這意思,隻不過……”
她輕咬著呂鳳先的耳朵,柔聲道:“你隻要殺了上官金虹,天下就都是我們的了,以後我們的日子還長著哩,你現在何必著急。”
親密的耳語,在清風中似已化作歌曲。
呂鳳先的心已軟了,手卻摟得更緊,柔聲道:“想不到你真的這麼關心,我——”
他語聲突的停頓。
林仙兒也突然離開了他的懷抱。
密林中已傳來一陣奇特的腳步聲——其實這腳步聲也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但也不知為了什麼,卻令人聽來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心上。
腳步聲已停頓。
上官金虹就站在那邊一株鬆樹的陰影下,靜靜地站著,動也不動,看來就像是一座冰山。
高不可攀的冰山。
呂鳳先的呼吸突然停頓了一下,一字字問道:“上官金虹?”
上官金虹還是戴著頂大竹笠,壓住了眉目,道:“呂鳳先?”
他非但沒有回答,而且還反問。
呂鳳先道:“是。”
他終於回答了。
他回答了之後,就立刻後悔,因為他自覺在氣勢上已弱了一分,上官金虹已占取了主動。
上官金虹似乎笑了笑,冷冷道:“很好,呂鳳先總算還值得我出手。”
呂鳳先冷笑道:“你若非上官金虹,我也不屑殺你!”
他說了這句話,又後悔。
這句話雖也充滿了冷傲之意,但聽來卻像是跟上官金虹學的。
上官金虹沉默了很久,目光突然自笠簷下射出掃向林仙兒。
林仙兒還倚著那棵樹,溫柔的眼波已漸漸變得熾熱——她知道很快就要看到血。
她喜歡看男人們為她流血。
上官金虹突然道:“你過來。”
林仙兒仿佛怔了怔,瞧了呂鳳先一眼,目光移向上官金虹。
呂鳳先冷笑道:“她絕不會過去。”
林仙兒又瞧了他一眼,目光又移向上官金虹。
她知道現在已必須在兩人之間作一個選擇。
這就像是在押寶,這一注她必須要押在勝的那一麵。
但勝的會是誰呢?
上官金虹還是靜靜地站著,仿佛充滿了自信。
呂鳳先的呼吸卻已有些不勻,似乎已有些不安。
林仙兒突然向他笑了笑。
他剛在暗中吐了口氣,林仙兒卻已燕子般投向上官金虹。
她終於作了選擇。
她相信自己絕不會選錯。
呂鳳先的瞳孔在收縮,心也在收縮。
生平第一次,他忽然嚐到了羞辱的滋味,也忽然嚐到了失敗的滋味——這是雙重的痛苦!
這也是雙重的打擊,他的“自尊”和“自信”都已被打得粉碎。
他的手似已在發抖。
上官金虹冷冷地瞧著他,忽然道:“你已敗了!”
呂鳳先的手抖得更劇烈。
上官金虹冷冷道:“我不殺你,因為你已不值得我出手!”
他忽然轉身,大步走出鬆林。
林仙兒跟在他身後,走了幾步,忽然回眸向呂鳳先一笑,柔聲道:“我勸你不如還是死了的好。”
這一戰呂鳳先還未出手,就已敗了。
他心裏先已承認自己敗了。
這一戰他雖未流血,但整個生命與靈魂卻已全被摧毀,信心和勇氣也已被摧毀。
望著上官金虹走出鬆林,他竟沒有勇氣追出去。
上官金虹雖未出手,卻已無異奪去了他的生命。
“我勸你不如還是死了的好。”
活著,的確已很無趣了。
呂鳳先突然撲倒在地上,失聲痛哭了起來。
林仙兒趕上去,拉住上官金虹的手,柔聲道:“現在我才真的服了你了!”
上官金虹道:“哦?”
林仙兒道:“荊無命殺人出手雖然快,但你卻比他更快十倍。因為……因為你殺人根本用不著出手。”
上官金虹淡淡道:“那隻因到現在我還未遇著一個人配我出手。”
林仙兒眼波流動,悠悠道:“這世上能令你出手的人確實不多……也許隻有一個。”
上官金虹道:“李尋歡?”
林仙兒歎了口氣,道:“這人好像隨時都可能倒下去,又好像永遠都不會倒下去,有時候我實在想不透他是個怎麼樣的人,君子?呆子?還是英雄?”
上官金虹冷冷道:“你對他好像一直都很有興趣。”
林仙兒笑了笑,道:“我一定要對他有興趣,因為我不願死在他手上。”
上官金虹道:“哦?”
林仙兒道:“一個人對自己的情人就算再有興趣,日子久了,也會漸漸變淡的,但對自己的敵人,反而不同了。”
她仰麵凝注著上官金虹,道:“這道理我想你一定比誰都明白?”
上官金虹道:“興趣也有很多種,你是恨他,怕他,還是愛他?”
林仙兒又笑了,道:“你現在好像也漸漸變得會吃醋了。”
上官金虹沉默了半晌,道:“阿飛呢?”
林仙兒嫣然道:“他當然也會吃醋。”
上官金虹道:“我隻是在問你,你為何不殺他?”
林仙兒道:“我也想問你,荊無命為何不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