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甲車開進了湖裏,邦德在五十碼外的地方把車子停了下來,順手拿起那支卡賓槍,上好膛。通過長方形的瞭望口,可以看到那群尾隨而至的野獸,此刻它們已經追到了湖裏。邦德用槍瞄準了追在車後邊的這群惡狗,扣動了扳機。砰——砰,一隻狗倒在水裏掙紮著,撲騰著四肢,緊接著又是一隻。卡嗒嗒的槍聲夾雜著淒厲的狗叫聲。湖水立即被染成了紅色。
惡鬥的場麵開始了。邦德看到一隻狗跳出狗群,撲向一隻受傷的狗,將鋒利的牙齒插入對方的脖子。它們現在就像發瘋了似的,在泛著血泡的水裏扭打作一團。邦德打光了所有的子彈,把槍丟到一邊。
“這下沒事了,親愛的。”他用溫柔的語氣對海妮說道,隨後再次開動了裝甲車,以最快的速度朝他們上岸時經過的長著紅樹林的河口駛去。
車子一直向前開著,兩人大約沉默了五分鍾,隨後邦德撫摸著海妮的膝頭,說道:“現在,我們總算逃出來了。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發現他們老大的屍體。樹倒猢猻散,這群烏合之眾隻會忙著逃命,哪裏會來追我們?等天一黑,我們就搭船回到牙買加去。今天的天氣好像挺不錯,沒準晚上可以觀賞月亮呢。怎麼樣,能堅持到那個時候嗎?”
海妮環著邦德的脖頸,柔聲說道:“我當然可以,倒是你自己,瞧你身上這些傷,竟沒有一塊好的地方。——噢,詹姆斯,你胸口上這一圈紅點是怎麼回事?”
“過一會兒我再告訴你。別擔心,很快我就沒事了。現在你來告訴我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是怎樣從那些該死的黑蟹嘴裏逃出來的?我整夜都為你擔著心。我一想到有成千上萬的黑蟹正啃噬你的身體,我的心裏就直發毛。感謝上帝,你竟然能逃出來!”
一聽到他的這番話,海妮竟然大笑起來。坐在一旁的邦德驚奇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孩:金黃的頭發亂蓬蓬地散在腦後,深陷的藍眼睛表明嚴重缺乏睡眠;此外,在那頓午夜燒烤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吃過任何東西。
“那個混蛋以為自己什麼都懂,其實是個老傻瓜。”海妮的語氣就像在談論一名愚蠢的中學教師,“他自以為比我更了解黑蟹,卻怎麼也不可能想到,我從小就伴著這些小東西長大。隻要你不亂動,黑蟹根本不會咬你,它們從來不會主動傷人。這個老傻瓜,以為我肯定會被這些黑蟹咬死。可實際上我心裏一直在為你擔心。我以為他們一定會用更為殘忍的手段對付你,所以才被嚇昏過去。”
“原來是這樣啊。”
“當然了,被人脫光了衣服綁在四根木柱上的滋味可不好受,不過他們並不敢對我做其他的事,隻是開了些玩笑。到了晚上,黑蟹傾巢而出——至少有幾百隻,它們在我身上爬來爬去,弄得我很癢癢。我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唯一麻煩的是我的頭發,總是被那些小家夥勾到。它們爬了整整一個晚上,直到天快亮的時候,它們才陸陸續續地爬回洞裏去睡覺。它們實在太可愛了!我趁天還沒亮,弄鬆了固定著右手的木栓,很快也把別的木栓搞定了。
“我跑了回去,鑽進了工廠附近的那間停著裝甲車的房子,在那裏發現了這身肮髒的工作服。我注意到離那裏不遠的一條傳送帶正在工作,我猜可能是用來把那些鳥糞運到山崖那邊的。
“我想你也許已經被他們殺了,”海妮的話並非沒有事實根據,“所以我打算順著這條傳送帶通過那座山崖,把諾博士找出來,宰了那家夥,於是我隨身帶了把螺絲刀。”說到這裏,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當我們撞到一塊兒時,我竟然用它來對付你!要知道此前我一直把它裝在口袋裏。在返回那間房子的時候,我發現了這道小門,所以就鑽入了那條主隧道。
“事情就是這樣的。” 說到這裏,她輕柔地撫摸著邦德的脖子,“親愛的,剛才咬的那一口,現在不要緊吧?這是保姆教我對付男人時用的。”
邦德甜蜜的一笑:“是嗎?她是這樣教的嗎?”說著,把海妮摟進懷裏。海妮幸福地抑起臉龐,兩人緊緊地擁吻在一起。
突然車子一歪,跑到一邊去了。他們隻好分開,邦德握緊了方向盤。遠遠地,他們望見了長在河口邊上的紅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