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節 宗師(2 / 2)

“陛下原來問的是這個啊。”柳子嶽嗬嗬一笑:“我若沒有猜錯,陛下的武功突飛猛進,應該沒有多久吧?”

“正是如此,我前段時間靜思練氣,忽然明白了虛實別無二致的道理,真氣似乎仿佛江海一般流轉不竭,然後伴隨著真氣的運轉,將之外放於體外,便會有種種威能加諸於身。”李旭皺著眉頭:“不知道這是怎樣一回事?”

“陛下可曾聽過這麼兩首詩?”柳子嶽道:“‘身是菩提樹,心似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誤使惹塵埃。’,另一首是‘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李旭搖了搖頭,這兩首詩不管是他前世今生從來都沒有聽過。

“這是兩個和尚參禪打機鋒,前一首詩是東山神秀所做,後一首詩是嶺南慧能所做。”柳子嶽解釋道:“前一首詩與後一首詩都沒有錯。前一首詩講的是水磨工夫,一點一點的往前磨,後一首詩講的是立時開悟,歸根結底都落在一個不惹塵埃之上。”

“大凡世間之人,根性不同,有利根,有鈍根,修行起武功來自然就有快慢之分。”柳子嶽頗為自矜地撫摸著胸口的胡須:“不瞞陛下,我從並未練武,十四歲在家讀《孟子》,讀到‘吾善養吾浩然之氣,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地之間。’,心中忽然有所感悟,長嘯一聲,聲震周匝三千尺,真氣自成,浩然無垠。”

“原來如此。”李旭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人身如此蠢笨,為何一運真氣就能縱身而起仿佛飛鳥一般?”柳子嶽接著解釋,他故意揀選皇帝身邊的例子道:“似魚輔國修行炎陽奇功,可以隨其心意將真氣凝為流火,程奇力的九死邪功,每受一次重創,功力便能翻上一番,這又有什麼道理呢?”

“所以依我看來,武功真氣不能以常理揣度。”柳子嶽道:“我在嶽麓山中修行射藝,這本來便是君子六藝之一,將一塊木靶懸掛在山中一顆大柳樹上,每日依射禮射之,忽然又有一日便明白了‘一以貫之’的法門,隻要心念著射中目標,便是將箭射到上去也能最終落到目標之上。這又有什麼道理?”

“我聽陛下修煉的是《十三太保橫練金鍾罩》?”

李旭點了點頭,實際上自從摩尼教造反之後,因為自己故意散播謠言的緣故,自己修行《十三太保橫練金鍾罩》的事情就傳遍了江湖,一時之間居然也有不少好事者去尋找能夠將《十三太保橫練金鍾罩》破去的《降龍十八掌》,隻是一直都找不到。

“這門武功,我也聽過,據是別出機杼,真氣可以不必溫養於丹田之中。”柳子嶽不住的搖頭:“尋常之人,真氣一定要經過經絡運行,納於丹田之中。我讀書明氣,真氣四散遍布於周身,隨心念而動。依照常理,我與陛下早都真氣爆體而亡了。”

“青先生的這門神功,便是將它散播開來,送到武林之中讓人人修習,也絕沒有幾個人能夠煉成的。因為在他們心裏,真氣就隻能依照經絡運行,溫養於丹田之內。這門功夫就是走火入魔的自殺功夫。他們就算是真的修行,也多半會走火入魔。”

“難道是陛下與我體質特殊和常人不同?”柳子嶽點出了關鍵:“無非是我們信,他們不信而已。不過是一點知見障罷了,譬如經絡的法,如果仔細考證出處,最早的出處典章不過是《黃帝內經》,而這本書不過是托古偽造,其中所用的典故大多都出自西漢之後。那在此之前,沒有經絡的時候,下難道就沒有真氣,沒有武功嗎?”

“然而江湖人皆信,因為信自然就有了經絡,真氣自然也就隻能夠在經絡上運行了。”

李旭心中默然,自己能夠接受那羅延的學,迅速的感應到萬物的波動,難道是因為自己前世知道微觀粒子的波粒二象性這樣的理論,所以才能領悟這波動法門嗎?

“下武學,各有所傳,僅僅中原武林便有各種不同的修行理論,至於吐蕃、南詔、漠北,他們的武功都與我們不同,然而大家殊途同歸。”柳子嶽道:“依我看來,下武功之根基,不在於氣,而在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