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節 末路(2 / 2)

朗達瑪還在那裏布置著,似乎要擺出一個酒宴的樣子。軍陣內的吐蕃人開始唱起了一手蒼涼的歌謠。拓跋宏業會的吐蕃話不多,隻能聽出這大概是歌唱家鄉的山川,歌唱母親慈愛的一首歌。

兩名黨項部的首領,退了出來,將空間留給讚普和他的親信們,拓跋宏業抬起頭望向南邊,渭水的南岸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多出一支部隊,這些人旗號雜亂,陣型不成章法,也沒有什麼鎧甲長兵,看上去亂糟糟的。

拓跋宏業忽然福至心靈,他明白過來眼前的這些人馬,大概就是之前他們在這或許就是那支沒事就往山裏鑽的神秘虞軍,現在看來,這大概就是些由虞國武林人士組成的烏合之眾。

“我們過去到底犯了多少錯?”李思忠站在拓跋宏業身後,他的眼睛呆滯的望向對麵那支武林中人組成的隊伍。

“隻有一個錯誤,太過弱。”拓跋宏業轉過身,側身看著這個曾經被自己引為宿敵的同族,此刻自己竟然是最能體會到他心境的人。

家族人幾代的付出,很有可能在今日化為塵土。

拓跋宏業自己並非昏庸之主,也不是懦弱之人,相反若以草原上的標準而論,無論是李思忠還是拓跋宏業,都是相當不錯的部酋。

隻是今日,無論怎樣,都將歸於塵土。

西風帶來了蒼涼的號角聲,這聲音雖然熹微如同潛藏在地平線下的朝陽,但是卻仿佛即將噴薄而出的朝陽一般令人無法忽略。

拓跋宏業向西麵望去,沿著渭水的北岸,一麵紅色的旗幟已經出現在了地平線上。

虞軍的旗幟迎著西風獵獵作響,裴度身著戎裝,右手扶著寶劍,站在戰車上望向西方。

在他的身旁,除了幾名身穿藍袍的官員,就是一個穿著白色長衫的讀書人,他都上隨意綁著一根有些發黃的青巾,相貌俊朗,一雙眼睛好似鷹隼一般明亮。

杜停杯看著裴度的佩劍,連雲寨的大當家學貫古今,自然看出這柄名為“耀淵”的古劍正是當年“劍聖”裴行儉的佩劍。心裏暗笑裴度果然還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人,果然還是將這口祖宗佩戴過的寶劍隨身帶出。

隻是今日的裴中立能否如當年的裴行儉一般讓這口神鋒再次飽飲賊人的鮮血麼?

裴度勉強維持著精神,今日行軍之時,這位連雲寨的大當家親自拜會過了裴相,一同帶過來的還有陳朝恩的手書。

雖然知道了此子是朝廷請來的援軍,但是裴度依舊看不上杜停杯。

因為在裴相的心裏,此子才是真正的虎狼之輩。

區區一個官,受點委屈怎麼了?大家出來為官這麼久,誰沒有受到過些委屈?就好比裴某人自己。聽皇帝被人毒死,就巴巴得去尋了光王繼位,難道裴某人不知道這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皇帝給毒死了,總要有人繼承山河,蜀王那樣的孩兒自然是不成的。裴某為了大虞江山,請出光王繼位,於公於私都可謂問心無愧。

誰料到竟然碰見了皇帝玩仙人跳。

裴某什麼了嗎?抱委屈了嗎?

沒有,我仍舊辛辛苦苦的操持經營,吐蕃人打來了,裴某依舊要一把歲數頂盔摜甲的上陣。

這個才叫做臣子的操守。

杜停杯呢?出身京兆杜氏,也算是世代簪纓,深受朝廷的恩德撫育。

不過是丟官去職,給關起來打了幾棍子,受了一點點的委屈,就跑到山裏麵拉杆子對抗朝廷,對抗皇上。

毫無一點點感恩之心。

裴度是真的看不上這個杜停杯,所謂君臣父子。這朝廷跟家裏是一樣的,皇帝是爺爺,韓崗不是大伯也是二伯。杜停杯這樣的蕞爾臣勉勉強強算是個孫子輩。這孫子給大伯收拾了,還敢紮刺?裴四叔自然也覺得他不懂輩分。

“這蒼涼的角聲,應該是皇帝戰勝了吐蕃人,靠了過來。”杜停杯轉過頭看著裴度:“東西夾擊,勝算已有九成。裴相應該命令全軍吹角,震懾敵心。”

哼,還指揮起我來了。

裴度按捺住心中的不快,對身邊的軍將下令道:“吹角為陛下賀。通傳全軍,就陛下擊敗了尚東讚,來和我們聯兵破胡了,讓他們好生努力,一舉一動聖子都看在眼裏。”

“末將得令。”興奮地虞軍裨將抱拳而退。

不多時,嗚嗚咽咽的號角聲和虞軍的歡呼聲就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