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氏聽了這帶刺的話，一點兒也不惱，微微一笑：“大嫂是家中妾室實在太多，隨便帶幾個來，老太太這屋子裏就站不下，不然你也會跟我一樣的。”
大房的妾室，確實是多，看看這滿屋子裏的庶子庶女就知道了，本來妾室多，是彰顯主母賢惠的一件事情，但湯氏卻是因為生不出兒子，無可奈何之下，才任由大老爺柯宗參拿此當借口，一個接一個地朝家裏帶人的，此乃她的軟肋之所在，因而一聽齊氏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幾乎立時就炸毛了，蹭地一下站起身來，氣得渾身亂顫，但她口齒不如齊氏伶俐，拿手指指著她的鼻子哆嗦了半天，也沒能想出一句反擊的話來。
謝氏偏著湯氏，見狀望向齊氏，把臉色一沉：“大房勤納妾，還不是為了開枝散葉，難道這也有錯？你因為這個，就對你大嫂言語相譏，難不成忘了，你家二老爺也是妾生的？！”
謝氏這話可就言重了，看著像是斥責齊氏不尊重長嫂，其實卻是在說她嫌棄柯宗術是庶出，這樣的話萬一傳到了柯宗術的耳朵裏，以後回家的次數和拿回家來的錢，隻怕就更少了。
齊氏隻覺得腦中嗡地一下，不由自主地就站了起來，頗有些惶恐地為自己澄清：“媳婦絕沒有這個意思。”說著，又衝湯氏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大嫂，我同你說笑呢，你怎麼就當真了？”
她說著說著，眼神狀似不經意地從柯蘭芝身上劃過，湯氏隨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猶豫了一下，就硬生生地改換了臉色，跟著笑道：“瞧我，竟跟弟妹較起真來了。”
謝氏把她們的小動作瞧在眼裏，暗罵一聲沒出息，狠狠地瞪了湯氏一眼。
湯氏氣短，不自然地別過了臉去。
兩位太太明槍暗箭，鬧得老太太的心情也不愉快。柯蘭芝察言觀色，決定今日就不去招惹老太太，改把桂枝湯交到了榮壽堂的丫鬟手中。可誰知謝氏一眼瞧見，竟主動問起：“五丫頭又熬桂枝湯了？昨兒那湯我喝著，倒是覺著不錯。”
對於柯蘭芝來說，這可便是極高的褒揚了，喜得她站起身來，卻不知說什麼才好，隻是一個勁兒地傻笑。
齊氏和柯梅芝齊齊看了她一眼，都有些吃驚，但反應不算太大，倒是柯芳芝直盯住她不放，臉上神情複雜。
“真是個實誠孩子。”湯氏既要奉承老太太，又想要幫湯家求娶柯蘭芝，這種情況下，自然是趕緊出聲湊趣。
謝氏認同地點了點頭，態度十分和藹，道：“董家一早就使了人來，說園子裏的花兒都開了，請我們這個月十五過去作耍，若是咱們有空，就給郭太太回個信，她好下帖子。”
請她們過去作客，卻不直接下帖子，而是先派人過來問她們的意思，可見並非單純的聚會，而是要相看柯蘭芝了——昨日郭氏對待柯蘭芝的態度，大家要麼有目共睹，要麼有所耳聞，總之，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全都心裏有數了——至於董家為什麼不明說，多半是怕萬一事情不成，兩家人臉上都不好看，所以才拿了賞花來當幌子。
如果相看滿意，郭氏便會擇日上門提親，到時這門親事被擺到了台麵上，董成悅不想答應也得答應，假戲必定成真，柯梅芝想著想著，如坐針氈。
齊氏早料到會是如此境地，打定了主意不會同意這門親事，所以倒是淡然得很。
湯氏有些吃驚，她沒想到，郭氏的動作竟這樣的快，昨兒才看中了柯蘭芝，今兒就開始訂相看的時間了，看來他們湯家的動作，得加緊才行，不然這樣一個有錢的媳婦，卻被個外人搶走，心裏怎麼過得去。
柯芳芝垂著頭，默默神傷，大家同樣是庶女，柯蘭芝就因為有一張生錢的入股文書，便處處受到關注，想娶她的人，也是爭破了頭，而她，無論怎麼巴結討好嫡母，還是無人問津；其實柯蘭芝在錦福堂的股份那麼多，哪怕分一丁點給她，她的日子也就好過了……
柯丹芝看了看各人的神情，把柯馨芝一拉，悄悄地笑：“看他們一個二個，都覺得董家挺好似的，真不知是瞧上了什麼，那董家，不過是個教書的破落戶，既無勢，又無錢，還不如咱們大姐和二姐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