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蘭芝看著晃動不已的簾子,驚愕萬分,柯梅芝就這樣貿然地不請自入,湯氏和黃氏會怎麼想?她連忙奔至簾前,貼上那道縫隙,朝外看去,卻見柯梅芝站在炕桌前,呆呆地望著那枚簪子,滿臉的不敢置信。
她和齊氏的反應,怎麼都這樣奇怪呢?柯蘭芝萬分不解,便隨著柯梅芝的目光,也去看那枚簪子,這一看之下,她不禁也愣住了——那枚簪子,赤金托兒,鑲紫寶石,乍一看是她那枚海棠吐蕊,但仔細一瞧,卻能發現那中間的紫寶石,雕的根本就不是海棠,而是一朵怒放的寒梅。
平常誰會去用紫寶石雕梅花呀,難怪她們剛才都沒認出來,不過,既然那不是她的簪子,齊氏和柯梅芝不是應該高興麼,怎麼卻都是一副黑沉著臉的樣子?
柯蘭芝正奇怪,忽聞齊氏道:“原來黃太太連這簪子的主人都沒弄清楚,可見方才的話,是信口雌黃了。”
不是她的?柯蘭芝一愣,就見齊氏衝著她所在的簾子喚:“蘭芝,你不是在裏頭繡花麼,出來認認這簪子。”
柯蘭芝忙掀簾走了出去,給湯氏和黃氏行禮,不好意思地道:“正同六妹妹在裏頭繡帕子,不知二位前來,真是失禮。”說著,看了看炕桌上的簪子,搖著頭道:“這不是我的。”
不是柯蘭芝的,那是誰的?!黃氏和湯氏滿麵的驚訝神色,掩也掩不住。
齊氏冷哼一聲,道:“我們梅枝的這枚簪子,還是前幾年戴過,一早就丟了,業已登記備案,不知黃太太從哪裏撿了來,誹謗於她。”說著,又怒斥湯氏:“黃太太是外人,不知情也就罷了,怎麼大嫂也跟著胡鬧?難道我們梅枝的名聲被毀,你又能沾著什麼好處?”
梅,梅枝?這簪子是柯梅芝的?!這不是秋玲從柯蘭芝的首飾匣子裏偷來的麼?湯氏不相信,伸手取了簪子來瞧,這才發現,此物竟不知何時變了模樣,海棠成了寒梅花!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愣愣地望著手中的梅花簪,完全不知該如何應答。
黃氏的反應,比湯氏快很多,聞言馬上道:“啊呀,這臭小子,居然敢騙我,要不是我今兒特意上二太太這裏來一趟,竟就要亂點鴛鴦譜了!”
這意思,是咬定此簪是私下定情的信物了?!齊氏一口氣堵在胸口,直覺著疼得慌,伸手讓貼身丫鬟把首飾登記冊拿來,翻到四年前的那一頁,指給黃氏和湯氏看,道:“你們以為是我遮掩扯謊?仔細瞧瞧,這簪子是不是早就遺失了!”
冊子上果然記得清清楚楚,這枚梅花簪子,早在四年前,便在外丟失了,從此沒有再見著。湯氏看完記錄,臉色尷尬,但黃氏卻是望著齊氏,一臉的意味深長,簪子作為信物給了男人,那自然要向母親報備,不然怎麼解釋那首飾的去向呢?隻要腦子不是笨得一塌糊塗的,肯定會這樣做吧,這條記錄,完全沒法作為否認信物的證據。
齊氏見她表情古怪,一時想通過來,怒火萬丈,但卻又無話可反駁,氣得渾身發抖,狠狠剜了柯梅芝一眼,恨不得立時扇她幾個巴掌,都怪她,那年明明下大雨,她還非要去莊子上耍,結果就把簪子落在路上了;這下可好,竟讓湯家鑽了空子!
這簪子若真是柯蘭芝的海棠吐蕊,倒還好辦了,因為是剛剛丟的,又有秋玲的口供,黃氏抵賴不得;但這枚梅花簪,丟失已久,究竟是遺失還是私贈他人,全憑黃氏的一張嘴,這讓她如何不為難!齊氏的胸口,一陣一陣地發疼,卻怎麼也想不出推脫的計策來,急得額頭直冒汗。
柯梅芝站在炕桌旁,目光隨著梅花簪而動,嚇得麵如土色。
齊氏見她這般不經嚇,愈發惱火,不過這急火攻心,反倒讓她生出了主意來,幹脆對湯氏和黃氏道:“蘭芝四年前,才十歲而已,玩性大,又什麼也不懂,誰知那簪子是怎麼丟的,而今她同湯家二少爺關係如何,你們也看見了,兩人平素來往,並無半點逾矩之處,既然咱們是親戚,又何必揪著她小時候的事情不放?”
她這番話,並未否認那簪子是信物的可能性,黃氏有了台階下,馬上改了口,笑道:“二太太說得是,既然是四年前的事,哪還能作數,此事就此罷休,這簪子,原物奉還。”
齊氏就知道,她隻要有了台階下,就不會緊揪著此事不放的,因為她們的目標,並非柯梅芝,而是柯蘭芝,若真把柯梅芝給娶了回去,隻怕還後悔呢,剛才隻不過是不想承認自己的錯誤,所以死撐著罷了。她聽了黃氏這話,暗暗鬆了口氣,但轉念卻想到,自己的親生女兒,居然還不及柯蘭芝一介庶女走俏,胸口就又隱隱作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