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年輕的伯爵所有的行李,他像個地道的旅行家一樣漫遊世界。這從他的打扮可見一斑——一件披風卷成卷搭在肩上,頭上戴一頂輕便太陽帽,穿一件帶腰帶的短上衣,腰帶上串著他那把瓦拉幾亞匕首的皮鞘,綁腿密密地直打到他那肥厚大底的靴子上。

這兩位旅客正是大約10天前弗利克在出迎尼克時通往山裏的大路上碰到的。那時他們主仆正往雷特亞紮山去,觀賞過摩洛斯的鄉村內景。翻過大山,來到維斯特歇息一天,然後再去兩條希爾河彙合的山穀看看。

“你有幾間空房?”弗朗茲問。

“兩間——三間——不,四間——伯爵要多少間都有。”喬那斯回答說。

“兩間足夠了,”羅茲科說,“但兩間必須相鄰。”

“這兩間行嗎?”喬那斯邊問,一邊指著大廳尾端的兩間房子。

“確實不錯,”弗朗茲滿意地說。

顯然現在喬那斯不用害怕這兩位顧客是幻化成人形的妖魔了。年輕的伯爵是赫赫有名的貴族,是深受老板們歡迎的人物,也許這會使金瑪阡東山再起。

“這兒離科羅斯瓦有多遠?”伯爵問。

“50英裏左右,如果你們走那條經過彼特森尼和卡爾斯堡的路的話。”喬那斯回答說。

“難走嗎?”

“是的,非常難走,依我的小小看法,伯爵最好歇息幾天……”

“有什麼吃的?”弗朗茲打斷了他的話。

“稍等,半個鍾頭後您就可以吃到與您相配的伯爵式大餐了。”

“我隻要酒、冷肉和麵包再加點蛋就行了。”

“好,我這就照做。”

“越快越好。”

“馬上就來。”

喬那斯正準備往廚房去,突然伯爵的提問使他不得不站住——“你這客棧裏好像沒有多少顧客啊!”弗朗茲問。

“對——剛才還多呢,這會都走了。”

“可此時正是人們喝酒聊天的時候啊?”

“是,往常是,現在維斯特人都早早關門睡覺了,對他們而言已經有些晚了。”

但他避口不談為什麼沒有顧客上門。

“這村裏總有三四百人吧?”

“可能有這麼多吧,先生。”

“那我們從大街上走過來時怎麼連個人影都沒看到呢?”

“那是由於——今天——哦,今天是星期六,您也清楚——一星期中的最後一天是——”

多虧弗朗茲沒繼續追問,否則喬那斯真不知該如何作答。誰也不願讓喬那斯把真相講出來。如果兩位貴客知道了,豈有不拔腳走路的道理,那不是自斷財路嗎?

“但願那聲音不會在他們在大廳吃飯時響起來!”喬那斯一邊忙一邊暗自禱告。

很快,弗朗茲要的那些食物就擺上了幹淨的餐桌。伯爵先生坐下了,仆人也坐在對麵,跟他們平時旅遊時一樣,香甜地吃起來,酒足飯飽後他們各自回房休息。

因為弗朗茲和羅茲科吃飯時說不了幾句話,喬那斯一直無法插嘴——這令他有些悻悻然。弗朗茲看上去沉默寡言。至於羅茲科,喬那斯早就看出別人是無法從他嘴裏得到任何有關他主人家裏情況的。

所以,喬那斯隻能向他的客人說聲晚安。爬上頂樓之前,他把屋子認真地檢查了一遍,忐忑不安地豎起耳朵聽了聽客棧內外哪怕最細小的聲音,然後自言自語說:

“但願那該死的聲音別打擾了他們的美夢。”

這一夜總算平安度過了。

第二天一大早,村裏的人就都知道了客棧裏住了兩個陌生人,一時都好奇地圍在客棧門前。

弗朗茲和羅茲科還沒起床,一天的徒步行走使他倆十分疲憊。他們很難在7點或8點之前醒來。於是圍觀者等得不耐煩了,可他們中誰也不敢走進大廳去叫醒兩人。

8點時他倆起床走進大廳,沒有發生出乎意料的事情。人們發現他倆在客棧裏走來走去,接著坐下來共進早餐,所有這一切都使人覺得像往常一樣。

喬那斯一邊在門前向眾人解釋,這次光臨金瑪阡客棧的是羅馬尼亞最古老家族之一的貴族弗朗茲伯爵主仆,一邊邀請老主顧再次惠顧小店,因為隻要你高興進去坐的話,有如此高貴的人物作伴還有什麼好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