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和子息大人長得一模一樣的麵鬼做得十分精細,一頭的漆黑直發被編成了無數條細小的辮子,如瀑布般從頭頂直垂到腰窩,齊眉的劉海兒軟軟地耷拉在她精致飽滿的額頭上,濃密的睫毛微微緊閉,小巧挺拔的鼻梁挺立在中間,將她那蒼白無比的容顏完美分割。毫無血色的嘴唇靜默地微微張開,顯得那玲瓏的下巴更加緊致。
那隻麵鬼蒼白如同冬雪堆積的雪人,躺在那手術床上安靜地如同死物。不對,別楞本身就是死物,當時在湖底下遇到的別楞是因為注入了武士的魂魄才活過來的。可是,即使有了別人的魂魄,它也不過是一團麵罷了。
麵鬼身上穿著素色的白色鬥篷,寬大拖地的白色衣裙將子息大人那小巧的身軀包裹得嚴嚴實實,她赤著腳,皮膚幾乎和白色鬥篷一樣蒼白。她身上穿的鬥篷款式,和我最開始在夢裏大金見到章正時候他身上穿的一模一樣。隻不過,子息大人身上這件並沒有海東青刺繡,顏色也和章正的藏藍色差距很大。
這應該是金朝的少數民族服飾吧。
我這樣想著,身體卻根本無力回應,隻能死死躺在那裏,看著李師兒得意的笑容。
李師兒拍了拍手,倉庫裏又走進來了一個男人,那男人身披蓑笠,看不清臉龐,他進來後對著李師兒微微彎腰行了個禮,便轉身將手放在了我的額頭上。
更讓我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這個男人,居然和我記憶中的渡九郎長得一模一樣!
果然,和我們猜測的一樣,渡九郎憑借水洞中的石太歲獲得了長生不老。可是,他此時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麼站在了李師兒的陣營裏?
他的手很冰冷,放在我的額頭上讓我很不舒服。
過了片刻,渡九郎拿開手對李師兒說:“沒錯,她身體裏確實有子息大人的魂魄。”
“你……怎麼會在這裏!”我用盡全力,對渡九郎說道。
“我若不在這裏,那應該在哪裏?準確來講,幾百年了,我一直都在這裏。”渡九郎波瀾不驚地回答我,然後把上我的脈搏。
難道,當初李師兒逃脫了囚牢,就和渡九郎一起逃跑並一直相依為命嗎?那麼李師兒獲得的長生,難道也是拜渡九郎所賜?怪不得李師兒那麼急於知道屍骨的藏匿所在,原來是仗著有渡九郎在後麵撐腰。不過還好的是,當時金君謹慎,即使是布置機關,也是讓子息大人蒙了渡九郎和竹崆大師的雙眼直接帶到藏匿地點,所以他們並不知道具體的地理位置。不然,李師兒的奸計早就得逞了。
“李師兒……你,到底想幹什麼!”
李師兒笑笑走上前,一手輕撫著我的臉頰,一手扶著渡九郎的肩膀:“我想幹什麼?你難道還沒有看出來嗎?”
我渾身發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你是子息大人的轉世,身體裏自然有子息大人的魂魄和記憶。之前,我沒有想到這個辦法,是在水底溶洞裏看到了那四個蒙古別楞才受到啟發,想到這個辦法的。”李師兒放開我,轉身走向另一張手術床上躺著的麵鬼子息大人,“把你的魂魄注入到這個麵鬼體內,子息大人……不就可以複活了嗎?在我的控製下,從她嘴裏得知剩下的屍骨下落,自然要比你慢慢想起來要容易得多。哈哈哈。”
果然,李師兒也去了那個水下溶洞。那這麼說,當時消失不見的第二個陰沉木匣,就一定是被她拿走了!
但是,我現在根本沒有精力去想陰沉木匣的事情。按照李師兒所說,把我的魂魄注入到麵鬼裏以複活子息大人,那麼失去魂魄的我……豈不是就變成了一具驅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