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疼,身體和心一樣疼。
睜不開眼,一片白光閃耀在眼前,霧蒙蒙一片。
隻覺左手被人握了起來,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她身邊緩緩響起來。
“以寧……”
她想應聲,喉嚨口卻火急火燎的痛,發不出一點聲音。
身邊的男人沒有強硬地要她醒來,握著她的手,獨自對她低語:“給你講個故事吧。……這個故事可能不太好聽,會嚇到你,所以以前我都不想告訴你。”
“……知道我媽媽是怎麼死的嗎?”他低下頭,告訴她:“燒死的。確切的說,是被人抓走,在浴室自殺身亡後被人燒盡的。”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這個故事對你而言很熟悉對不對?……對,我媽媽過逝的方式,和你母親一模一樣。”
……
就在三年前的那一天,命運讓他遇見她。
正是周末傍晚,他漫不經心地開著世爵C8回家,半路上無意中的一抬眼,遠處火光衝天的畫麵就這樣不經意地映入他眼簾。
幼年的記憶不可小視,他目睹過最殘忍的火光畫麵,自此以後,他從純真幼童一夜變成另一種生物。
無限火光滾動在天際線上,勾起他心底最深處的記憶。
下一秒,他做了生平第一件閑事,忽然左拐方向盤,朝火光衝天的方向開去。
就這樣遇見那個叫紀以寧的女孩。
停了車,他坐在車裏,毫無意外地,看見她被人欺負。
一張清秀的臉,是個幹淨清透的女孩子。但除此之外,她沒有任何動人之處。
他注視她,良久良久,之後他低下頭點了一支煙。
要多管閑事救她嗎?嗬,不,唐易不是邵其軒,從沒有憐香惜玉的嗜好。這世間外表柔弱的女子太多了,他見得習慣,早已習以為常。曾經多少外表清秀的弱女子在他膝下承歡,結局不是要他的人就是要他死。女人,他麻木了。
他看了一會兒,終於還是興致缺缺。認出是梁家的人在動手欺負人,於是他打了個電話給梁家,淡淡幾句話往場麵上放過去,對方馬上大力保證今後絕不再動這女孩一分。
電話收線,他勾起唇。
萍水相逢一場,他這樣算是很對得起她了吧,至少她一定能活下去,至於怎麼活,就不關他的事了。當然,他會救她,更重要的理由是,過幾天就是母親忌日,他不想在這幾天見血光。
一個沒有任何特色的陌生女孩子,唐易沒有興趣再留下觀看,抬手發動引擎,他準備走。
卻在下一刹那忽然聽到她的聲音,聽到她哭著說:“我媽媽還在裏麵,讓我進去好不好……”
發動引擎的手猛然停住,他抬眼朝她看去。
這才看清她有怎樣單純悲傷的表情。
他原本以為她隻是因害怕而哭,卻不料原來她母親還在這場大火裏麵?
他忍不住打開車門。
沒有下車,手扶在車門上,好像有預感,隻要決定下車,他這輩子都會不可避免地和她纏在一起。
他看著她,覺得她就好像幼年時的他,單純地想衝進火光裏,單純地想要去母親身邊,唯一不同的是,她隻是悲傷,隻是難過,隻是絕望,獨獨沒有恨。
怎麼會沒有恨呢?
他目不轉睛凝視她良久,最後終於不可思議地確認了一件事:她沒有憎恨的表情。
被折磨到這個地步,她始終沒有恨過誰。不像他,自從母親過逝那一天起,自此學會一切暴力手段。
同樣的起點,卻是截然相反的人生。他成了徹骨的黑色,她卻依然純白如清泉。
唐易不可思議地笑起來。
他沒想到,他竟然還能遇見,像她這般磊落單純的人。
他笑起來,終於下了車,反手關上車門,同時緩緩拿出隨身攜帶的槍,穩穩地上膛,然後,不緊不慢地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