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兩個人,麵對麵站著,沉默地對望。
事關唐易,邵其軒不得不謹慎行事。
“以寧,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沒想到他堂堂一個人民醫生也要靠裝傻自保了……
可惜時至今日的紀以寧已經不打算放過他了。
“你懂的,”她看著他,直直一針見血:“邵醫生,我今天屏退了家裏的所有人,唐易今晚也在外麵談公事不會回來,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所以,你可以相信我,我既然不惜騙你也要問你,就是已經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的。”
邵其軒腦子裏‘嗡’地一聲大了一圈。
紀以寧這個架勢,分明是豁出去也要問個明白了。當然,他咬緊牙關不開口轉身就走也不是不可以,但走了之後呢?恐怕紀以寧就會當作他是默認她的猜想了,她剛才也說了,今晚家裏隻有她一個人,萬一她一個不小心想不開,拿個刀片割一割……
邵其軒不敢再往下想了。
“我可不可以喝杯水?……”
紀以寧點點頭,轉身走到吧台邊倒了杯純淨水,然後走過來遞到他手裏。
“放了冰塊,可以壓驚。”
“……”
邵其軒深刻體會到了抗戰電影裏革命烈士被敵人嚴刑逼供時是個什麼心情,他幾乎是想一頭撞牆了:唐易身邊這麼多人,怎麼就他活得那麼艱難呢……
紀以寧看著他,低聲問出口:“邵醫生,你告訴我,我這個身體……是不是不可能有孩子了?”
麵對這樣一個已經什麼都不顧了的紀以寧,邵其軒放棄掙紮了。
“不是不可能,”他誠實以告:“隻是概率低一點。”
“低到什麼程度?”
“……”
“50%?”
“……”
“30%?”
“……”
“是不是連20%都沒有?”
“以寧,不要再問了。”
邵其軒忽然上前一步靠近她,環住她的肩膀擁住她,給她溫暖。無論是站在醫生的角度,還是站在朋友的角度;無論她是唐易的妻子,還是隻是紀以寧這一個單獨的個體,邵其軒都不希望看到她絕望的表情。
他艱難地開口:“你受過很嚴重的凍,你的繼發性生理痛也是那個時候有的,再加上後來你沒有及時調養,拖得太久,所以……你有很嚴重的宮寒。不是絕對的不孕,但概率會變得很低……”
頃刻間,紀以寧懂了。
本就是一點就透的人,更遑論如此坦白的對談,字裏行間的意思,她都懂了。
沉默了很久,她在他懷裏小聲低問:“唐易知道,是不是?”
邵其軒點點頭。
“他知道,從兩年前開始,他就知道了。……你看過那麼多醫生,其實很大一部分不隻是治生理痛的,而是唐易找來想辦法為你調養的。宮寒要根治很麻煩,除了靠堅持調養之外,沒有其他辦法。”
……
這個夜晚邵其軒沒有過好。
在掙紮了整晚了之後,實在沒膽量騙唐易,淩晨三點四十五,邵其軒終於以一種壯士斷腕的決心撥通了一個電話。
一分鍾後,唐易陰森森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來:“你看看現在幾點啊,你當我不要睡覺的啊?……”
“恩……”邵同學討好地說:“快四點了,再過一小時就可以起床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分鍾,之後傳來唐易頭痛欲裂的聲音:“我忙到三點才剛睡的……”
“厄……”這年頭的剝削階級也不容易丫……
邵其軒弱弱地喊了一聲:“唐、唐易。”
“……”
“我、我想跟你說件事……”
“……”
“你要保證,我說了你不會生氣!”
“……”
“唐易,我、我向紀以寧招了。”
“……”
唐易握著電話還不是很清醒,但當聽到邵其軒說出那句話後,唐易頓時整個人都清醒了。
“你說什麼?!”
“就是紀以寧那個事,你都不知道小紀壞起來有多壞!她她她今天暗算我!!我一時忍不住,就全招了……”
唐易這下徹底清醒了。
“邵其軒!如果紀以寧有事你也別想活著多過一天!”
背了黑鍋的邵醫生很痛苦。
“你剛才答應了你不生氣的……TT”
……
睡眠不足而產生的倦意在一刹那間消退得幹幹淨淨,唐易起身穿了衣服抓起桌上的車鑰匙就離開酒店飆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