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為了工作,一切都是為了更加美好的生活。丁玲努力想要結識更多的人,如同滴水成海,那樣努力,隻想要將更多的力量彙聚到一起。然而她的單純目的,卻在日後被別有用心的人歪曲成不壞好意,那些人在批評她“反黨”的會議上,以此為把柄,將她定罪成“小資階級”,說她家裏時不時就開宴會,來客龍蛇混雜,什麼人都有,“連什麼工人,農民”都在其中。說到這裏,不免覺得好笑。他們分明口上喊著,工人階級是執政黨,農民階級是最有力的同盟,然而為了打到那些正直的,為革命獻出一生的人們,卻不惜說出這樣荒謬可笑的話。丁玲是素來沒有階級之分的,她能夠和那些叱吒風雲的偉人們當朋友,對於普通的工人和農民們,她也平等地同他們來往。縱使在她定居北京之後,由於她這種平易近人的性子,依舊有許多鄉下的朋友們,帶著一點微薄,卻充滿心意的小禮物,前來拜訪。
她天生就具有這樣的魅力和情懷,令原本頗具心防的人,或許她還不夠圓滑,不算八麵玲瓏,但每個人看到她的笑容後,都會慢慢地解開心結,與她傾心相交,甚至結為莫逆,好比當初的王劍虹,當年的瞿秋白,還有她私交甚密的好友們。
有種人天生就具有這樣的魔力,仿佛是時光裏曾被封印的魔咒,千年的雨水衝刷而過,漸漸消淡去塵封的力量,露出三生輪回後,入骨入髓的印記。這種魔力,縱使風吹雨打,流年滄桑,也如同數度紅塵裏堅定的磐石,絕無轉移。
然而,這樣的她,卻遭到了一些人的嫉恨。這其中,就有主席的第三任夫人,江青。這位出身於大上海的花花世界的女子,有著一張魅惑眾生的臉,還有一副玲瓏軟俏的嬌軀,仿佛是紅顏禍水,又如同誘惑世人打開魔盒的潘多拉,既毒且魅。認識江青的人,都暗地裏覺得這是一個十分記仇又小心眼的人,絕對不能輕易得罪。
隻是丁玲的脾性中,有著湖南人家特有的耿直,從不曲意逢迎,做人做事,全憑自己的一顆心。心若同意,她就會去做,心若覺得別扭,那麼再好的事情再大的利益,她也不屑一顧。說起來還有些冤枉,那是她初入延安的時候,同江青還不甚熟悉,更不用提憎惡她。隻是由於小女兒染病,她不得不帶著孩子外出求醫,因而錯過了她同主席的婚禮。
這充其量隻能算是一件小事,然而落在江青眼中,卻暗暗恨上了丁玲。她以為是丁玲厭惡自己,又或者是為她當年的好友楊開慧出一口氣。原配與續弦,這兩者之間原本就存在了一種微妙氣場。再自信十足的續弦,不經意間聽到原配的名字,未免也會覺得心頭一堵,仿佛這是在處處提醒自己如今的身份,便是再受寵愛,也不是夫君的原配妻子,縱使百年後同歸墓穴,自己也隻能側臥一旁。這樣的難堪尷尬,如何不教心高氣傲的她,心中暗自恨得咬牙切齒,說不定,當時她便已經發誓,要令丁玲為此後悔不已。
舊式的女子,對於這種身份,極其在乎。在後來的日子裏,曆史逐漸證明了江青這個人,喜歡至高無上的權力,甚至希望能將自己推上那個雲天之巔的頂峰位置。這樣的人,對於丁玲的“羞辱”,怎麼能不放在心上,怎麼能不在日後的時光裏,一而再再而三地給她難堪呢。
丁玲沒有錯,錯的是命運。這種玄妙至極的事物,最大的喜好不過是捉弄凡人。仿佛看著他們悲喜無常,心中就會得到無上的滿足。隻是如丁玲這般從不言敗,從不退卻,敢於向命運頑強抗爭的人,絕不會被命運輕易戲弄,也絕不會輕易服從它的安排。
土改在解放區進行得如火如荼,此時解放戰爭已經爆發,前線戰事吃緊。這次戰爭,不同於以往,抗日戰爭的時候,大家還都喊著“中國人不打中國人”的口號,然而到了如今,卻是中國人,也不得已要打中國人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同根相殘,何其殘忍,然而戰爭是為了明日的太平,以戰止戰,聽上去悲傷無比,卻是無可奈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