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聖旨?”
皇浦欽正淡淡一笑,對屬下吩咐說:“來人呐,咱們給他寫一張!”
立時就有兩人抬來一張桌子,鋪好黃布,一名太監手握狼毫筆,正寫到一半時,一股鮮血倏地噴在了紙上,一同落下的還有半截舌頭。
“稟督公,燕孝川咬舌頭自盡了!”
太監此話一出,燕孝川的家眷立刻哭成一片,皇浦欽正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燕孝川可是官居一品,名譽天下的忠良之臣,即便是東廠想要處死他,也得定一個合適的罪名,不然在皇上那裏也不好交代。
皇浦欽正拂袖一甩,走下了台,對三名指揮使吩咐道:“盾兵關外,圖謀造反,明兒把他拉到城外斬首!”
“遵命!”三人齊聲應允。
突然間,前方一騎飛快地奔了過來,錦衣衛擔心會有人來劫法場,頓時緊張起來,皇浦欽正卻是一臉的淡然,望著那匹越來越近的快馬,他臉上更多的是笑容。
那匹馬轉眼即至,看清來人後,錦衣衛們解除了戒備,來人乃是錦衣衛四使之一的青龍,他從馬背上抱下來一個女孩,走到皇浦欽正麵前躬身道:“稟督公,蘭若郡主一聽說您回來的消息,就吵著要卑職帶她來見您!”
蘭若滿心歡喜地撲進父親懷裏撒嬌:“爹,你這次出去那麼久,女兒都想你了!”
皇浦欽正雖是閹人,但在未入宮之前曾生有一女,現在貴為郡主,是當今聖上的幹妹妹,卻比那些正牌的皇室族裔還要受寵,他把女兒抱在懷中,疼愛地道:“若兒又長高了,再過幾年爹爹老了,可抱不動你了!”
“怎麼會呢,爹是九千歲,永遠都不會老!”
蘭若雙手環抱著父親的脖子,目光一怔,看到了不遠處哭成一片的男女老幼,其中一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男孩,正用無比憤恨的目光注視著她。
那是一個剛剛失去父親的孩子在看仇人的眼神,蘭若感受到了那份恨意,如針如芒。
這個年紀的蘭若最是單純,她看不懂大人們的世界,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殺戮,她隻知道父親殺的都是該殺的人,是反對朝廷的亂臣賊子。
可是,當那雙滿含恨意的眸子望向她的時候,那份恨意便印在了蘭若心裏,就像終年的大霧一般,揮之不去,讓原本就天真懵懂的她不敢直視。
“督公,燕孝川的家人怎麼辦!”一名千戶問。
皇浦欽正想也沒想,狠狠瞪了那名下屬一眼,沉聲道:“該怎麼做還用我教你嗎!”
千戶立刻單膝跪地,惶恐地道:“是,卑職明白!”
皇浦欽正麵色一緩,對蘭若柔聲道:“若兒就快生日了,想要什麼禮物,爹好提前給你準備!”
蘭若沉默了一會,小小年紀的她眼中滿含著堅定,伏在父親肩頭小聲地耳語了一番,這聲音不是很大,卻清楚地落進了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若兒什麼都不要,既然燕叔叔已經伏法,隻想爹爹能放過那些無辜的人!”
皇浦欽正明顯愣了一下,而後開懷大笑,他一生殺人無數,更是讓天下人為之憎恨的十惡不赦之人,但在深心處,他不希望女兒走自己的老路,不願她雙手沾滿血腥!
在毛骨悚然笑聲過之後,皇浦欽正對下屬欣慰道:“就依若兒的心意,發配邊疆,永世不得踏進中原半步!”
“是!”
千戶領命,走到那群遺老遺孀麵前高聲道:“都聽到了吧,督公已經下令免去你們的殺頭之罪,還不快向郡主謝恩!”
“謝九千歲不殺之恩,謝郡主不殺之恩!”
燕氏家族的人伏在地上連連磕頭,隻有男孩倔強的站了起來,不屈地道:“要殺便殺,燕孝川的兒子絕不苟且求生!”
“大膽,不知好歹的東西,你想死我便成全你!”
身為錦衣衛四使之首的青龍麵色一厲,東廠做事一向斬草除根,何曾留過後患,當下就要拔刀斬去,卻被皇浦欽正按住了刀柄,他忿忿不平道:“督公,燕黨餘孽尚未清除,斷不可留此子性命,假使日後....”
皇浦欽正截聲道:“無妨,諒他一個孩子也翻不起多大的浪!”
言罷,他望向男孩微微一笑,問了句:“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緊盯著他,回答道:“燕赤俠!”
皇浦欽正牽起蘭若的小手,緩步向馬車走去,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小子!你給我記住,今天是看在若兒的份上才饒你不死,日後想要回來報仇,別忘了你欠我女兒一份情!”
那一年,兩個孩子隻有10歲,然而,命運的輪回卻在這裏埋下了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