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葉施施隻覺得眼前一黑,很快軟綿綿的倒了過去。
她再一次夢見黎懷生和張敏,他們渾身上下沾滿了鮮血,從博懷大樓前的花壇旁邊一點一點爬到她的麵前,身後是兩條蜿蜒的血跡,葉施施甚至能清楚的聞到空氣中彌漫的濃烈的血腥氣息。
黎懷生看著她,“青青,你為什麼要愛上江墨?為什麼要和他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他害死了我們?害得我們家破人亡,你不配做我們的女兒,我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他的手掌落在葉施施的腳邊,已經沒有了氣息,眼睛卻還大睜著,像是在無聲地指控,“我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葉施施從夢中驚醒過來,一睜眼就有淚水順著她的眼角滑落下來。
世上的事總是千回百轉,你永遠無法預料下一秒會出現什麼樣的狀況,就像前不久葉施施聽見厲建國告訴她,幾年前黎家的破產是因為有人在背後惡意操縱,而那個在背後惡意操縱的人就是江墨時,葉施施隻覺得命運之神將好大的一盆狗血澆到了她的頭上。
同時浮出水麵的還有讓她這幾年過得苦不堪言的真相,她想,一切似乎都變得順理成章。
五年前,江墨收購了黎家,黎懷生和張敏跳樓自殺,他讓江奇把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了葉施施,卻不準她回去香港,不久之後她就被送去星光,那場車禍差點讓她死去,江墨仍舊沒打算放過她,又把她弄回江宅,將她最後一點尊嚴也踐踏在地上。
窗外夜色闌珊,葉施施的指尖用力扣進掌心,如果她能擁有一台多啦A夢的時光機就好了。
在她來到大陸的那一天,她在機場安檢門口猶豫不決,廣播裏的聲音在不斷的重複讓她登機,她最後一次回過頭去看張敏,如果可以,她想請求時光機就將她送到這裏,她不會登機,她會回去,哪怕結局是和爸爸媽媽一樣被掩在半山之中長眠不起。
而不是像現在,不用他們原諒,她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想到這,葉施施再也忍不住,她的眼淚洶湧而下,漸漸哭聲越來越大,壓抑了許多年的思念混著懊悔疲憊絕望難堪,終於一發而不可收拾的噴湧出來,到最後她開始放聲大哭。
江墨坐在客廳裏,聽見葉施施撕心裂肺的哭聲,眼底隻剩下一片死寂,他拿了支煙出來含到嘴邊,又從包中摸出了隻象牙白的打火機正要點燃,卻又像想到了什麼,最後還是頹然的把它按到了煙灰缸裏。
他在去星光的路上給孫文旗打了個電話。
等他過去的時候,孫文旗已經大搖大擺的翹著二郎腿坐在了那裏,剛想同他調侃幾句,卻在看到他臉上的指印時噤了聲。
除了葉施施,孫文旗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女人竟然敢往江公子臉上招呼。
他仔細瞧了瞧江墨的臉色,難辨喜悲,於是嘻嘻哈哈的照著他胸口就是一拳,“吵架了?還動手了?真看不出那嬌嬌弱弱的模樣居然還會打人。”完了又安慰他,“沒事,打是親罵是愛,又打又罵才相愛。”
江墨沒說話,徑自找了個位置坐下來,悶頭灌下一大杯苦酒,這才開口,“她知道了那件事情。”
“你說什麼?”孫文旗驚的差點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江墨將手搭在沙發邊緣上,搖了搖杯中的清酒,明明才喝下一口,竟覺得整個身體都快燒了起來。
孫文旗的眉頭皺到一起,“我上次是已經提醒過你?”
“她早晚會知道。”江墨閉上眼睛,他從來就沒想過去阻止,隻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樣快。
孫文旗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那你打算怎麼辦?“還能怎麼辦?江墨輕輕笑了笑,這次她要走,他再也留不住,他掠奪了她五年的時光,大概需要用一輩子來償還。
恍惚間,他想起第一次遇見葉施施。
那天下午,他從香港飛回大陸,和葉施施坐的是同一趟航班,她安靜地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上,他隻和她隔了不到兩米的距離。
整個飛行時間大概持續了四個小時,江墨有大半的時間都在注意這個美麗的卻有些傷心的小姑娘,他觀察的十分仔細,以至於連麵前漂亮空姐的搭訕都沒有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