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想到,我這一揮手,會讓她跌在碎瓷片上。
那是她自己砸碎的花瓶瓷片,她正好跌落在上麵,手上、肩上、臉上、都開出了道道血花,致命傷在喉管。
一塊瓷片,正插在她的咽喉處。
我愣在了原地。
她張了張口,好似要說什麼,但是沒能發出聲音,她的雙眸定格在我的臉上,恨意未散。
她臨死前還恨我。
一道驚雷在寢殿外響起,原本光線微弱的寢殿倏然大亮,我的心不禁隨之一顫。
母妃雙眸圓睜,一動也不動,我蹲下身,探上她的鼻息,果然已經停了。
一直以來我渴望母妃多看我一眼,但她死的時候我卻發現,我竟然不傷心了。
或許是我對她已經絕望了。
她以為那個男人隻是失蹤了,就嚷嚷著要我去死,我對她還能抱有什麼期待,一直以來,我都在自欺欺人。
下一刻,寢殿之中倏然響起了一道驚呼聲,伴隨著瓷碗碎裂的聲音。
我循聲望去,是奶娘進來了,從她手裏摔落在地上的,是醒酒茶。
她望著我,目光驚懼。
我朝著她走去。
她步步後退。
按理說,看見母妃死在我手上的人,我是不該留著的。
隻要沒有人看見是我誤殺了母妃,那麼我找什麼理由都可以。
“殿下,你,你要殺我滅口麼……”奶娘的背抵到了桌子的邊緣,終於退無可退。
這個女子對我,比我的親娘對我都要好呢。
隻可惜她不是我親娘。
不過——
“奶娘,你想不想做娘娘?”我望著她,朝她笑了笑,“不過,從今以後,你可能要帶著麵具做人了。”
她算是知道我秘密最多的人了。
她知道我殺了那個男子,我還留著她,如今她知道我殺了母妃,我同樣還可以留著她。
而她聽著我的話,整個人呆住了。
“你是母妃的陪嫁丫鬟,你該是最了解她的,從今以後我要你模仿她的一言一行,以她的身份生活下去。今天這一切就當做沒有發生過,雲妃依然還在。以後我就是你的皇兒,你就是我的母妃。”
“轟隆——”
又是一聲驚雷。
我聽著那陣陣雷聲,隻覺得手腳冰涼。
好像什麼都結束了。
但又好像……沒有結束。
母妃的屍骨被我埋在禦花園的假山下,以後,那個寢殿裏住著的,是我的奶娘,而非親娘。
奶娘代替母妃活了下來,她對我也是真的關心,但自從那一日後,對我也多了幾分懼意。
再也不像從前那樣,純粹的關心我。
連她也怕我了。
我想不通我到底還能信任誰了,那一日後,我每次聽見雷聲,腦海中總會想起母妃那雙帶著恨意的眼,以及她狠厲的話語——
我生下你就是來害我自己的,你為什麼要活在這個世上,你怎麼不去死。
我為什麼要去死?
我沒有錯,所以我不該死。
每逢雷聲響起的時候,我望著偌大的寢殿,隻覺得空曠冰冷,隻有在衣櫃那樣狹小的空間裏,我才覺得有一絲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