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自己姐姐的喪禮,秦鍾心裏的悲哀之情,早被這熱熱鬧鬧的喪禮場麵衝淡,心裏隻想著智能的巧笑倩兮。這天晚上,大夥兒一歇息,他就到後麵廚房找智能去,眼見四下無人,隻有智能一個人在那裏洗碗,摟著她要親嘴。
智能急得跳腳,叫道:“你這是做什麼?我可要叫人了。”秦鍾已向天借膽,堵了她的嘴說道:“好妹妹,我已經急死了,你今天再不依著我,我就死在這裏給你看!”
智能聽他這麼一說,隻是做個樣子推推他:“你想怎麼樣,也得等我出了這牢坑再說呀……”秦鍾說,“我當然願意等你,但是,隻怕現在……已經是遠水救不了近渴!”說完,一口氣把燈火吹熄了,趁著滿屋子的漆黑,將智能抱到炕上,解開她的衣褲。智能一邊兒怕,一邊兒肯,怕驚擾了別人,稍稍掙紮了一番,便依了他。
誰知道正在渾然忘我時,秦鍾背後出現了一隻手,將他牢牢按住,兩個人都動不了,嚇得魂飛魄散。不多久,那個人撲哧一聲笑了,原來是寶玉。秦鍾驚魂甫定,翻起身來,向寶玉抱怨:“你這算什麼,太不夠意思!”
寶玉說:“你要是有什麼不滿,我們就叫人來評評理。”這時,智能趁機逃走,留下兩人在那裏理論。到底是秦鍾理虧,賠笑道:“好哥哥,你隻要不告訴別人,我什麼都依你!”
秦鍾老大不情願地回到自己的被窩裏,心裏卻老惦念著智能和他未完的好事。次日一早,賈母和王夫人命人來看寶玉,叫他沒事就回家,秦鍾唆使寶玉求鳳姐再留一天。寶玉自己也沒玩兒夠,哪裏肯馬上打道回府?鳳姐為了處理尼姑淨虛拜托的那件事,也同意再住一夜。
鳳姐這三千兩銀子賺得不難。她找了寧府的管家來旺處理。來旺找了個專門幫人家寫信的相公,假托賈璉之名,寫信給長安節度使,不到兩天工夫,已經把事情擺平。果然,在節度使的勸說下,守備家忍氣吞聲,同意金哥家退聘。但結果卻是重情義的姑娘張金哥得知退了前夫,悄悄上吊自殺,守備公子聽說金哥自縊,也投河而死。最後張家人財兩空,惟鳳姐獲利,三千兩銀子安然到手。自此以後,鳳姐嚐到了甜頭,這一類的事,越做越上手了。
辦完喪事不久,就是賈政的壽辰。寧榮二府人正聚集慶賀時,忽然看門的來報:“六宮都太監夏老爺特來降旨!”賈府的人嚇得撤去了酒席,擺香案接旨。夏太監笑盈盈地宣布,皇帝宣賈政入朝。因為不知底細,一家人人心惶惶,不知如何是好。賈母率眾子孫戰戰兢兢地等了許久,管家們才氣喘籲籲地衝進來,大喊:“喜事!喜事!速請老太太率領太太們進宮謝恩!”
原來,寶玉的大姐元春,剛被晉封為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賈家於是都按照品秩換上朝服,魚貫入朝,人人喜形於色。全家上下歡歡喜喜,卻隻有寶玉一個人不開心。自從水月庵回來後,秦鍾便生了病,病未好時,秦鍾家裏又厄運加身:智能私逃入城找秦鍾,被秦鍾的父親秦業發現,狠狠打了兒子一頓,將智能趕走,自己竟氣死了。秦鍾受了笞杖,又見老父被他氣死,病情更是一發不可收拾,使得寶玉擔心不已。姐姐受封,就要回來省親,全家上下為了整修房舍忙成一片,寶玉雖是個愛新鮮好玩兒的,卻一點兒也沒能解除他的愁悶。一個人日日發呆,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直到聽說黛玉就要回來,他才高興起來。
賈璉和黛玉一踏進賈府,寶玉聞聲趕忙迎接。看著黛玉,他的眼淚竟像斷線的珍珠一樣,嘩啦啦地掉了下來。哭完了,他又目不轉睛地打量黛玉,隻覺得好些日子不見,黛玉越發標致了。他喜滋滋地把北靜王送給他的寶貝念珠拿出來,要送給黛玉。
黛玉卻說:“我才不要什麼臭男人拿過的東西!”
秦鍾的病,一天比一天沉重。這一天,賈寶玉有了空,想去探望秦鍾,沒想到他的書童茗煙來通報:“秦相公……不中用了。”
寶玉聽了,以為茗煙騙他:“前幾天看他還好好的,怎麼會不中用了?”
寶玉稟報賈母後,帶了李貴和茗煙,急急忙忙往秦府去。秦鍾已昏迷一整天,麵如蠟色,呼吸微弱;寶玉一見了他,失聲痛哭。這一哭,秦鍾僅餘的一口氣也離開了軀殼,寶玉再怎麼也喚不回他的七魂六魄。
眾人忙著為貴妃省親蓋新園、訓練歌伎,寶玉日日傷懷,心裏悼念不已,根本不掛心家中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