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早些年看到過一份研究材料,說“共工怒觸不周山”,可能是先民關於史前大洪水的記憶。因為“共工”即是“洪江”。記憶變形為神話傳說,共工最後人格化了。

山西晉南曆史古老。由於運城鹽池的古老存在,鹽文化專家的研究,支持了考古發掘的推論。堯舜禹前三王的古都皆在晉南,絕不僅僅是民間傳說。

古老的晉南,方言保存不少漢語古音。比如“長江”,發音與“曾經”幾乎不易區分。而整個山西,彩虹之“虹”老百姓都讀“醬”音。而“長虹”,晉南口音也會念成“曾經”。

那麼,長江之江三點水後邊的工字,恐怕是最早的聲旁。或者說,江與虹,古音基本同音。

共工即是洪江,上說或者可以提供一點語言學、語音學方麵的佐證。

12、行走與銀行

一字兩音或者多音,漢語中非常普遍。

行走之行,與銀行之行,相對典型。

山西方言,杏字讀如“衡”。《詩經》中的“荇菜”,現代人讀行走之行,而古語應該讀銀行之行。

山西方言,行的兩種讀音,經常通用。說“一行莊稼”,用哪種讀音都可以。有時,當場同一人都會使用出兩種讀法來。

用針線絎衣服,讀如銀行之行。

13、大柵欄

北京前門外的大柵欄很有名。但在口語中,柵欄之柵,這兒要讀“市”音。

山西文水有個鎮子開柵,過去是糧食集散地,也很有名。柵,也讀“市”。

14、通什

海南有個小城通什市。通什,當地讀如通紮。

大柵欄之“柵”,與通什之“什”,語音互換,非常有趣。

15、會挑的挑當頭

中國民間謠諺極其豐富。說是浩如煙海也不為過。過去,《明賢集》多有收錄。當然,任何書籍都不曾收錄者,數量更多。

多句式的謠諺,一般都要押韻。

比如:人活臉麵樹活皮,露水活得一早起。

或經驗之談,或警策喻世,微言大義借助了鏗鏘音韻,通俗上口。

比如,如果女子有著充分選擇的自由,選擇丈夫的時候,是選車子、房子呢,還是選漢子?這實在是一個相當現實而又接近兩難的話題。

民間諺語這樣提示我們:會挑的挑當頭,不會挑的挑高樓。

簡捷的提示,寓意深刻。也許可以幫助人們做出最終的選擇。而這一選擇將決定人的一生是否幸福。

16、管它狼吃羊羊吃狼

有一種謬論,說中國老百姓不懂民主,所以倒是集權和專製更適切國情。慈禧太後對抗戊戌變法種種改革倡議,就是這樣口吻。

老百姓始終被剝奪著種種權利,想要關心政治、參與民主而不可得,隻好在一旁冷眼旁觀。因為說了也沒用,大家隻好自我開解:

管它狼吃羊羊吃狼,

哪個朝代不納糧?

17、上炕認得老婆

老農民被捆縛在土地上,人的活力與創造性都被壓抑。隻好發揚一點阿Q精神,自我調侃說:咱是上炕認得老婆,下炕認得鞋。僅有這麼一點能耐;而僅有這麼一點能耐足矣!

18、人活吃穿透

生活局限,眼界局限,麵朝黃土背朝天,有什麼遠大誌向?即便有,何由實現?人生目標隻好限定於最低級的生理需要層麵。民諺說:

人活一個吃穿透,

老牛活個吃黑豆。

19、一世為官九世窮

“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話雖那麼說,當皇帝的機會實在是太少。改朝換代之後,老百姓盼的是風調雨順,讀書人盼的是科舉高中。芸芸眾生,有多大比例的人們能夠當官呢?

過去,一任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鹵簿執事,官靴朝服,何等榮耀。如今的所謂人民公仆,怎樣的心術嘴臉,不說他們也罷。

老百姓,往往載舟而很少覆舟的老百姓,如江河、如大地,慣看官虎吏狼橫行。他們也羨慕官家威風,也害怕老爺動怒。但他們冷冷評價說:

“一世為官九世窮。”

“一輩子當官,十輩子背磚。”

人也許沒有來生來世。十輩子背磚,嚇唬不了貪官汙吏。

但人有後代。官家子弟,兒孫後輩,倒真是破落戶居多。

民諺,也許沒有什麼道理,也許隻是一種發泄與詛咒。

看無數貪官汙吏的無數惡行,他們至少應該受到這樣的詛咒。

20、三雙鞋底

遇上好皇帝,比如盡管強迫大家雉發、卻又頒旨聲稱“永不加賦”的康熙,老百姓就異口同聲山呼萬歲老佛爺。

遇上王八蛋皇帝,老百姓隻要餓不死,還得堅持活下去。大家不敢明說盼那皇帝死,但換一種說法道:

三雙鞋底,能磨倒一朝天子。

這是農民的自信與從容。

21、讓我給它夾下來

一個走村串鄉做小生意的,貨郎或者小爐匠吧,賺了不少錢,要走。這家兒媳不樂意。把懷裏的孩子遞給婆婆道:

媽,給我抱住孩子!賺了錢就要走?不用你出馬,我上去把他夾下來!

22、相

鄉下,婚姻多父母包辦。夫妻是否般配?不一定。婚外戀給人們提供了自由選擇的可能;大家或者就在婚外戀當中找到了平衡。

一般而論,輿論首先會在道德層麵批評婚外戀。覺得畢竟不是那麼冠冕堂皇,並非值得誇讚的好人好事。

但麵對普遍現象、既成事實,輿論往往又超越了道德層麵,會在審美層麵來做出評價。

男的窩囊,女的醜陋,那叫什麼?那叫狗練蛋。

男的精幹,女的漂亮;男的威武,女的嬌柔;呂布遇上貂蟬,鳳凰配了牡丹,人們就會在背後誇讚了:

看看人家那兩個,相!

相——般配,和諧,應該是那樣,接近想象中的美好,符合人們的審美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