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將至,餘長安轉身走回屋內。
“嗡。”
一枚三錐翎羽箭由遠處竹林呼嘯而來,勁風所過,林間落葉紛飛起舞,看氣勢起碼是力過三石的老黃牛硬角弓。
說時遲那時快,箭矢破空而來,轉瞬即至,直奔餘長安後心。
聽到身後風聲凜冽做響,餘長安左腳腳尖撐地,腳根側向外滑做半弧如同皎月,隨後身體順勢側身,箭矢緊貼胸前,一閃而過。
又是“嗡”的一聲,釘在竹屋的那扇老舊柴門的門扉之上,剪頭入木三分,箭身則是懸空搖擺不止。
餘長安猛然回頭,盯著院門外竹林裏閃動的數道身影,由遠及近越見清晰,共有八人。
“沒想到你餘長安也有今日,哈哈哈,老天開眼啊。開始聽人說你散盡修為,遠在梅州的哥幾個還不敢相信,都他娘的怕是你這個小王八蛋誘敵深入耍的心眼,今日一見,果真修為盡失。餘小王八蛋,當年青峰山四十六條人命,你可還記得?今日便是把你扒皮抽筋,祭慰大哥在天之靈。”
為首一名刀疤臉壯漢大聲嗬斥道。
餘長安看著幾人麵孔,倒是有些眼熟,恍惚間記起,當年提刀上青峰山,好像是有這麼幾個嚇得尿褲子的躲在桌子底下瑟瑟發抖,不敢出來。
怎的,自己今日算是魚逢淺灘,虎落平陽?餘長安自嘲一笑,也不再看那八人,轉身入屋。
那八人見到這個死到臨頭尚不自知的家夥如此作態,氣極反笑。隻是笑過之後,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餘長安回到屋內,不再去看外麵如何的殺機肆起,如何的血肉橫飛。
坐在竹桌前,抬手倒了兩杯茶,茶是今年春天丫鬟送來的正宗南地大龍涎,隻是與寡淡的茶相比,餘長安更喜歡烈酒。所以,精巧茶罐內所裝的一兩精品,如今還剩大半。
兩杯大龍涎在碗中輕微晃動,細小漣漪層疊不窮,燭影之下宛若杯弓蛇影,確實配得上大龍涎那響動王朝上下名聲。
餘長安將一碗茶水放在對麵,一碗端在手中,齊府府主齊玄剛好推門而入,兩手略沾血漬。
“實在是對不住,剛剛沒來得及收手,東麵的籬笆和左半邊院門不幸被我給殃及池魚了。長安呐,趕明兒個我讓府上下人來給你補一補。今天,先這麼將就一晚。”
齊玄走進屋內,略帶歉意的說道。
齊玄如今已年過四十,半鬢花白,年輕時左臉被砍了一刀,瞎了一目,膝下一兒一女,長女十七歲,今天上午通過了終南學院的應試,次子今年剛好十五。
餘長安笑著示意不打緊,喝了一口茶,他說道
“那年上青峰山,膽子大的,不怕死的都被我宰了,剩下這麼幾個膽子小的,躲在香案底下不敢出來。我尋思著就這麼幾個能嚇出尿來的主兒,放他下山又有何妨。估摸著也是聽人說我如今沒了修為,才壯著膽來找我尋仇,活著不挺好的嗎,何苦來哉啊。”
齊玄哈哈一笑
“好話勸不了該死的鬼,這幫直娘賊犯賤的東西,活著也是禍害。當年若不是你提刀先上了青峰山,我也定然不會饒了這幫孫子,敢打我齊府的注意,諒他王瘸子蕭老三也不敢,青峰山算是什麼東西。”
餘長安輕抿碗中茶,沒有接話。
齊玄坐在餘長安對麵,狠狠地灌了一口碗中價格不菲的南地大龍涎。其實他知道,這幾年餘長安一直覺得虧欠齊家,更準確的說是欠齊玄,所以,餘長安才一次又一次出手。鬥湖怪,是因為沉了齊家漁船;上青峰山,是因為截了齊府貨運,殺王誌恒,則是為了北邊大漠被王家下手身死他鄉的二十個齊府兄弟,如此之事,凡不勝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