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的兒子,在先天不公平的條件下,讀書認字,求學求職。希望改變自己的身份和命運。其中,有楊誌忠這樣的地道農民,喜歡文學並且努力嚐試文學創作。創作並且發表作品,成為他們證明自身的途徑之一。
具體到小說創作這個平台,競爭至少在表麵上是相對公平的。擇優錄用,大略如此。先天處於弱勢劣勢的農民作者,不依靠誰的照拂;他們在不利的處境下,從相當低下的立腳點,開始他們奮勇的、頑強不屈的攀升。
他們需要一種成功的證明。
這點信念,支撐了許許多多的楊誌忠們。
證明成功,需要執著的堅持。這裏,喜好一定是堅持的第一要素。但我以為,決不僅僅是喜好。
或者,其中竟有某種類似求道的執著;執著,使求道者逼近了崇高。
這樣,作者除了表達的愉悅,還有得道的欣然。至少,他淨化了自己的性靈;甚至,他獲得了開悟。
農民,腳踏大地,背負青天。他們亙古沉默。沒有在沉默中爆發,也沒有在沉默中滅亡。那是一種怎樣的堅韌?
改革開放,中國發生了數千年未有的巨變。農民的整體素質獲得了不斷的顯見的提高。
他們漸漸掙脫失語的狀態,不再沉默。
他們嚐試用各種方式、通過各種渠道,發出屬於他們自己的聲音。
他們腳踏大地,向天而歌;猶如風兒吹過山野,拂動草莖樹葉,天籟自鳴。
仿佛大地在吟唱。
己醜年孟春是為序
書神效天宇詩情追浩大──讀鈕宇大古體詩詞集《筆耕餘韻》
鈕宇大知名三晉文壇,在劃時代的三中全會之後,中國改革開放之初。其時文禁初開,文壇一派生機。文學成為社會注目的熱點,所謂的轟動效應曆久不衰。當時,鈕宇大和崔巍共同創作出版了長篇小說《愛與恨》。該書可算逢時,是那一階段我省最早出現的長篇創作,發行份數也相當可觀,因而成為我省創作界一大成果。
不久,鈕宇大又與王立平一起創作了歌詞《太行頌》。王立平為歌詞譜了曲,最早由關貴敏領唱,一炮而紅。作曲家通過作曲成名,歌唱家則通過唱歌而成名,默默無聞小人物終成大器,個人的天賦加奮鬥,客觀的機遇和助緣,皆是題中應有。相比之下,歌詞作者的名字怕是沒有多少人留意。這是許多歌詞作者的共同境況,原也無可奈何。不過,《太行頌》著實是一首大歌。情感濃烈而氣魄宏偉。那份濃烈,那種宏偉,無疑首先本之於歌詞。詞作者對太行山的熟悉及情有獨鍾,詞作者的文字功底及賦韻水準,從根基上成就了這首歌。我想,大名已然鼎鼎的王立平關貴敏,對此該是應有更深的感觸。
鈕宇大著長篇而寫大歌,出手固是不凡,招招強勁,足見其闖蕩文壇的心誌和本身具備的多方麵的才華與功力。
同在山西文壇遊走,我與鈕宇大接觸卻不多。一些文學會議上偶然見麵,算是認識,點頭之交。一則,有年齡學曆上的原因:宇大兄是1965年的大學畢業生,而我隻勉強在1966年讀罷了高中。二則,宇大兄到文學會議上的機會似乎比我還少,大家難得熟悉。
後來,漸漸知道,宇大兄大學畢業後回到家鄉縣裏工作,在縣委宣傳部任職。出版長篇小說之前,負責寫材料;之後呢,更得負責寫材料。文山會海,消磨青春血性;案牘勞形,羈勒摩雲之誌。處在既定體製,任一個職務,領一份官餉,身不由己之處正多。五鬥米雖少,有幾人能不為之折腰。況且有“革命螺絲釘”的偉大理論,擰你在哪兒你就必須在哪兒閃亮發光。
看鈕宇大初涉文壇的氣勢,或者可能在文學方麵有更多作品有更大建樹。這隻螺絲釘卻被牢牢擰在寫材料的書桌邊,少年子弟江湖老、卻認他鄉是故鄉了。
他後來的作品就比大家所期望的要少,這在他或有無奈,不足為外人道也。
後來,聽說宇大兄中年攜家遠走珠海,山裏人背井離鄉去闖蕩開發區,太行山人又何嚐保守。至少勇氣堪嘉。但苦於氣候不適,淮南淮北誤種了橘枳。再後來,他舉家又返回太原。宇大兄的夫人恰是到我省作協來工作,這樣,作家之家就成了鈕宇大這個特定作家的姻戚翁舅家。大家在一條窄窄的巷子進出,低頭不見抬頭見,終成熟人。
隻是,本來早該熟識的朋友到熟識時節,二十年時光流過。眼看世紀便到末了。
半年前,宇大兄贈送我兩幀物事。一幀,是書法,積春秋左傳之“濟美”與禮記五製之“達誌”四字成章。這樣的勉慰之詞我哪裏當得,或正是心向往之而不能至的境界。書法可惜我不懂,隻是看了覺得甚美。另一幀,是硬筆工楷的一首七律,就我讀古體詩詞的這點道行悟性看來,認為寫得相當工穩,馨然而有古意。
日前,宇大兄又拿來他的一冊打印成集的古體詩詞《筆耕餘韻》。拜讀之後,覺得宇大兄在創作古體詩詞方麵果然是下了大功夫的。不由生出一些感觸,直率書之於後,算是讀後感。
自上世紀初白話文運動以來,世人多已不做古體詩詞。鋼筆、鉛筆、圓珠筆等硬筆的推廣使用,學生們多數也不再善用毛筆。做古詩與寫書法,成為某種意義上的國粹。好比京劇國粹,不是單單高呼振興便可出現“梅程荀尚”與“餘言高馬”時代的輝煌。書法與古詩,也總得有人喜好,甘願三更燈火五更雞,去寫去作。宇大兄的書法據行家稱、古詩據我看,很有一些功夫。功夫是什麼?直白些說,就是時間。那要孜孜不倦的追求和不分寒暑的修煉,方能臻於化境、九轉丹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