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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秦儒文幾個隊友聞聲趕到的時候,驚魂未定的羅惠才看清楚了團子的樣子,他的臉上身上到處是血,他的手臂上有著長長的齒印,幾乎穿透了小臂上的肌肉,羅惠看到的是一地的嫣紅,沾著血的泥土,沾著血的果子,沾著血的發絲和沾著血的手指,她看到幾個年輕人匆匆忙忙背著團子沿著綠源江的山路跑去,聽到秦儒文向她喊著什麼,她的腦子裏有一陣是虛脫的空白,於是,她在跟著小隊沿著團子落下的血跡跑了很遠的路後,終於放棄了奔跑,她找到了那塊巨大的石頭盤腿坐在上麵,像是在對上蒼的逼問和祈禱。

一隻螞蝗吸附在她雪白的小腿肚上,原本細小如發絲的這條小蟲子,酣暢地吮吸她的血液,她看到了自己的血液就這樣一點一點充盈著這條蟲子的身體,直到它的整個身子呈現出暗紅和光澤,像一隻注滿了水的氣囊,整個身子再也吸附不住而滑入江水,羅惠沒有感覺到疼痛,她隻是沉默地看著這個過程,看到在它先前吸過的地方,還有一團紅色的血珠,正沿著她的腿往下流。

金玲兒在黃昏的時候才在江邊找到羅惠。不會有事的,團子不會有事的,吉人是有天相的。金玲兒反複說。

他總對我說,姐,你們文化人的命才值錢,我們農民的命不值錢,可是,他憑什麼用他的命來換我的命呢。羅惠看著滔滔遠去的江水這麼說。

第二天,羅惠和金玲兒才聽回來的秦儒文說了大致情況,團子深夜被送到礦區衛生院,雖然這個衛生院隻是建在江對麵一個崖子凹進去的地方,用邊皮板沿著崖子釘起來,但是,醫生們聽到有敲門聲後就深夜起床,連夜給團子做手術,及時對創麵進行了消毒和縫合,團子才脫離了危險。秦儒文還說:那裏有最好的醫生,有最善良的護士,他們把救死護傷做為天職,他們用精堪的手藝救回了許許多多礦工的生命。

生命,在這個地方卑微著,也被尊重著,在被人遺忘的同時,又那麼深刻地進入別人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