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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秦儒文還在改造期間,沒有恢複工作,廠裏安排給秦儒文和金玲兒的結婚用房就16平方米的一間舊屋子,這間屋子低矮潮濕,隻有一扇窄小的窗口可以通風和采光,礦區的公用廁所又在隔壁,附近的農民經常來這裏挑糞水,天還沒亮已經攪得臭氣彌漫。十多家住戶擠在一個露天水龍頭下淘米洗菜,溢出的髒水濕了大半個路麵,生活環境大不如前。

結婚這天,隻有羅惠、團子、劉小玉等幾個要好的朋友過來參加婚禮,雙方的父母由於相隔較遠,都沒能過來,這讓金玲兒總覺得有些思念和遺憾。那時,正值“全民皆票”的時期,連火柴、肥皂、布、糧等都是憑票供應,附近的農民不論男女老幼都餓得一臉菜色,好在秦儒文和金玲兒都是工人,除了寄回家的一部分,手上還存了一些糧票和布票,便用這些票買了布回來做件新衣,又做出了一頓簡單的晚餐,這樣,倆人還是覺得心滿意足了。

雖然條件不允許,大家提議婚禮的禮數還是要按老規矩辦,尤其到了鬧房這個環節,本來日子就憋得慌,借著婚事總要樂一樂,羅惠一家牽著三歲的兒子來了,團子抱著吃奶的孩子也來了,劉小玉頂著個大肚子沒進門就嚷開了。大家在屋子裏鬧夠了,又要新郎倌背上新媳婦沿街討大米,且新媳婦的鞋子已經被偷偷拿走,沿街不能讓新媳婦雙腳落地。金玲兒的臉被畫成了大花貓,一隻手抬著大紅盆,另一隻手拿著木頭梳子,趴在秦儒文背上,邊走邊喊還要邊用木頭梳子敲盆。秦儒文走不動了,拄著雙腳的膝蓋息氣,臉上卻是樂嗬嗬的,滿臉都是藏不住的幸福,看見這樣一對新人,整條街都樂開了花。

就在這對新人在大家的簇擁下叫著喊著走過半條街的時候,木棉樹邊走來一個人,經過五年的時間,他的皮膚曬成了棕褐色,下巴上蓄起了一圈胡子,他壯實了,更有了男人的成熟和穩練。他剛剛抵達綠源鎮,原本是想先看看這個地方的變化,然後,就遠遠看見了那一對新人的熱鬧。

他趕緊把身子躲在木棉樹後,聽著他們歡笑的聲音和自己擦肩而過,他看到了新娘臉上的笑,那笑讓他想起了當年盛開在綠源江邊的金光菊,他本來還抱著那麼一點希望回來找她,沒想到迎接他的居然是這一幕,像是老天爺和他開了個玩笑,一滴淚水從他的眼眶緩緩落下。他在心裏慢慢計算著,五年時間,她到現在才結婚,如果她的心裏沒有另外一個人,她應該早就和秦儒文結婚啊,這麼說她一直在等他,整整等了五年,還能怨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