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羅惠,老方倒還有些意外,趕緊拉開門讓她進去。老方沒有成家,整個家裏看過去真是家徒四壁,院子邊上堆了一些柴火,看得出剛從山裏砍回來不久,每根有碗口粗,還沒有曬幹水份。其他就正堂牆上掛著的毛主席像還增姿添彩,說明這個貧窮的老頭能夠與時俱進。
門前有一隻小凳子,羅惠便自己抬過來坐下,雖然老方平日裏一雙眼睛到處擦油,但單獨和女人相處,看得出來他確實沒有經驗,反而顯得有些拘謹,自己找了個牆根的位置坐下,眼睛垂在地上,看上去像是一隻餓傷的老狗。
看見他這樣子,羅惠懸著心放鬆了一些。坐定後她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老方啊,這次工作調動從內心來說,我服次組織安排,但是,也希望組織上能考慮到我家裏兩個孩子還小,確實不能沒有母親照顧,給我緩兩年的時間吧。
照你這個說法,礦點上那些女職工都不用生兒育女了,你孩子小可以帶著去,咱礦區的孩子從小就應該深入大山,熟悉我們的每一個礦區嘛。老方說著,聽上去還蠻有道理。
羅惠敢怒不敢言,可憐巴巴和眼神看向他,她說:你就開個恩吧,偉業馬上該上小學了,偉能又太小,兩個孩子都要人照顧。
老方不說話,也沒表情,木頭一樣杵在那裏,眼皮子聳拉成一堆多餘的脂肪,把眼珠子蓋住了。羅惠隻好打開布包,把那條煙遞了過去,她的聲音散散的,有些抖:這,這是,這是一條香煙,翡翠的,煙挺好,你就幫,幫我吧。她近乎於哀求,聲音軟得像根棉花。
我不要。他的聲音又冷又硬。
她說不出自己的有多絕望,把那條煙放在地上,可他說過不要啊,又拿起來停在半空,不知該往哪放,最後,終於找出一句該說的話:那我走了。
老方的突然反應凶猛得像隻牲畜,兩步跨上來,伸出手抱住了她,他嗓子裏的那枚硬殼核桃使勁轉動著,發出咕嚕咕嚕的摩擦音。他說:我隻想要你,其他的什麼都不要,就讓我摸一摸,摸一摸也可以啊。他的聲音由凶猛變成哀求,嗓子裏的硬殼核桃使勁滾動著,說著就伸出手想來解羅惠的衣服。
不行啊,老方,你看,毛主席正看著我們呢,我是有丈夫的人,這是天理不容的事啊,毛主席他老人家會怪罪我們的。羅惠說。
老方頓了頓,他抬起頭,看到了牆上毛主席的眼睛,那雙代表黨的眼睛帶著偉岸和光芒,流著慈祥和信任,而且,從他們的位置看過去,那雙眼睛的角度剛好停留在他們身上。老方是共產黨員,向來以此為傲,他一下子怔住了,有那麼一分鍾的遲疑,借此機會,羅惠趕緊把手中的香煙扔在小板凳上,向著院子門口走去。
正在此時,一聲巨大的響聲傳來,羅惠尚未分清楚這聲音的來向,緊接著,就看見團子推開院門衝了進來,他二話沒說,抄起院子角落一根還沒有曬幹的柴火棒,向著老方的頭部掄去,沉悶的一聲響,老方應聲倒地,一切發生得讓人措手不及,等羅惠轉過頭去看老方的時候,他已經倒在了一灘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