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團子對於老方就有成見,老方那一雙攝魄銷魂的小眼睛本來不檢點,在礦區早就出了名,那天,羅惠來找團子,在團子的一再追問下,羅惠便將整個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當時,羅惠曾經考慮過兩人的安全,還特意交代團子:兄弟,你就站在遠處給我看著點,如果沒有什麼情況的話那就不用管,如果他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我確實沒有辦法處理的話,我會打壞東西或是喊你,你聽到聲音就故意過來敲門嚇嚇他。
團子當時就爽快地答應了。如果說這些年團子對於羅惠這個姐姐的感情有多深的話,那麼,現在他對於老方的恨就有多深,在他的單純而善良的心地裏,這個有文化的姐姐不應該受到任何的欺負和屈辱,尤其對於那個不識幾個大字,說話還滿口跑火車的老方來說,他要想欺負羅惠,簡直是天理不容。團子曾經為了救羅惠,寧願不顧生命危險,一個人和兩隻凶猛的野獸赤手搏鬥,那一刻,他是置自己的生命安危於腦後,為了這個姐姐,他可以連生命不顧,又還有什麼是不可放下的。
那天,按照兩人先前說好的時間,團子早早地等在山後的一棵芭蕉樹下,他看見羅惠從家屬區走過來,然後,又走遠了,繞到了山後的小路,她站在那片樹林前遲疑、徘徊,最終又下定了決心一樣走向那排房子。羅惠的身影瘦小而單薄,她像一隻紙蝴蝶一樣被風托著,在山嶺之間飄移,團子的心莫名其妙疼了起來。他想到羅惠這些年對自己的照顧,對兩個孩子的點滴之好,想到這個可憐而善良的女人來到綠源鎮後所遭受的種種磨難,他的心像一座沉默的火山,汩汩地往外淌著火。他緊緊地攥著拳頭,每一節骨骼發出了脆裂的聲響,心裏的火焰如決堤的江水般噴湧而出,這個山裏漢子,他耿直的性格注定他將用最直接的方法來解決內心的憤怒。
實際上,如果沒有那一聲清脆的悶響來發號指令,如果羅惠在千忍萬忍之後沒有向他發出求助的聲音,團子也早已經做好了狠狠給老方一下的準備,這種動機潛伏在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比內心還要更深的地方。他隻是一直在等待著,尋找著缺口和機會,他看見大批的礦工下班了,從綠源江大橋那頭走了過來,他們的說笑聲在平日裏聽起來是那麼歡快親切,而此時,在團子聽來卻是嗡嗡的轟炸聲,令他產生了陣痛般的耳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