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的發言真好,我聽得很仔細,還記本子上了。他說著,對著她揚了揚手中的筆記本。於是,兩人的話題就回到礦山上來了,說銅礦的開采,普查和勘探,說企業的未來,發展和明天,偏偏就是誰也不談過去,昨天是被忽略的,是應該被忘記的,像兩個重要的人物在繼續討論工作,在規劃著企業的藍圖。
路邊有一家小館子,他說:進去吃點東西吧。她說吃過了。他笑了笑,說一個烤紅薯不管飽,再吃點。她想起剛才吃紅薯的狼狽相,原來他都已經看見了,這麼說會議結束後,他就一直跟著。
不由分說,他帶著她走了進去,點了兩碗紅燒肉麵。找了張靠近窗口的小桌子坐下,屋子黑呼呼的,桌麵也是油呼呼的,但肉味的香抵擋不住地飄來,金玲兒使勁咽了咽回上來的口水,已經有半年多沒有聞到肉味了,已經有好長時間沒吃過那麼油汪汪的麵條了,還有,就是已經有好長時間沒和他坐一起吃東西了。
煮麵條的大爺嗓子闊,扯著嗓門喊武誌剛端麵條:喂,小夥子,你老婆的麵條放不放辣椒。
她一愣,他也一愣,隨即對她擠著眼睛笑了笑。扭著頭回答:放,多放點兒。武誌剛答應著去給她端麵條,她突然想哭,她從來不知道他喜歡什麼或是不喜歡什麼,除了這個名字,她早把他忘記得差不多了。但十多年後,他居然還記得她愛吃辣椒,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居然算盤珠子一樣的掛在心裏。
辣呼呼的一碗麵條,辣得真痛快,吃得真香,吃完後,時間也到了了,她向他告辭,他一定要送她到車站,她不肯,他卻堅持,她隻好不說話了,他不由分說往前走,車站上已經有很多人,他擠進去買了票,金玲兒隻好把車票錢卷起來塞給他,她不想欠他,可他不肯要,好不容易塞過去,等車開動的時候,他又扔進來了。
車子徐徐開動,金玲兒把那幾張用錢卷成的小圓筒緊緊攥在手心裏,看見他站在車站的角落裏,遠遠的位置,一直站著,站成了一個記憶中的黑點。
她看著窗外漸漸消失的風景想,他始終不肯對她說他的這十幾年,這十幾年的時間,就這樣被他輕鬆地抹掉了,他一定願意忘記,所以才不會提起。她又想,這次見麵,連彼此的聯係地址都沒留一個,也就是說,他也沒打算再聯係了。汽車載著她顛顛簸簸地向著家的方向駛去,是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