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個子有些不耐煩了,生氣地說:快點老實交代吧,不說,我們現在搜了。
我們是清白的,家裏一徒四壁,你們願意搜就搜吧,如果搜不出什麼證據的話,最好給我滾快點。秦儒文倔強地說,他始終相信自己一身正氣,屈辱是短暫的。很久以後,金玲兒還記得那一刻,他的目光落在窗外,清澈的目光中,有鴿子飛過天空的痕跡。
於是,一群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搜索,把金玲兒的家從裏到外翻一遍,就連廚房裏的醃菜罐也沒有放過,可就在這時候,小個子的目光突然停在了衣櫃的最頂端,那裏有一隻黑皮的鐵匣子。這隻鐵匣子金玲兒也曾見過,秦儒文結婚的時候帶過來的,金玲兒曾經好奇地問過秦儒文,裏麵裝的是什麼,為什麼還要用小鎖鎖上,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秦儒文隻是笑笑,輕描淡寫地回答她:一隻舊箱子,你不要管。金玲兒自然也沒把它放在心上,生活中,還有許多更重要的事情,比一隻黑色的舊鐵皮匣子等著她去操心呢。
但現在,隨著小個子的目光,整個屋子都寂靜下來,一隻鐵匣子幽深的黑色像是一種神秘的指引,隨著他的目光,金玲兒也對這隻黑匣子產生了好奇,多少年了,她幾乎無視家中還有那麼一個東西存在,而秦儒文的瞳孔則開始放大,他絕望地大叫到:那裏什麼都沒有,你們不要去碰它。
這是一個最新版本的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故事,在秦儒文幾乎完全失去理智的情況下,他最為絕望的這一聲呼叫,挑起了所有在場人員的好奇心,秦儒文整個人在刹那間似乎塌陷了,他的目光呆滯地淪陷下去,兩個眼球像兩個陷下去的大坑,額頭上的汗水像冰雹般滾落下來,打在地上都是涼的,可以把地麵打出一個坑。他的鼻粱塌了,額骨塌了,連眉毛也跟著嘴巴的傾斜無力地垂向了一方。
一個手腳麻利的人站到床沿上,伸手去夠下了那隻匣子,他把它放在床上,發現上麵掛著一把鎖,他當然不指望秦儒文會主動交出鑰匙,而是直接去了陽台上,拎著斧頭走了進來。“哐、哐、哐”三聲巨響,小鎖連著鎖扣一起飛了出去。
就在這一刻,在場的人都聽到秦儒文對著金玲兒喊出那句話:金玲兒,我愛你,我愛得,好——絕望。喊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那兩個字被秦儒文的淚水淹沒了,空間像是下了一場冰雨,整個空間都是濕濕的涼意。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秦儒文的這份愛來得多麼突兀,來的多麼不是時候,金玲兒臉色蒼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她不知道秦儒文為什麼那麼說,他們從戀愛到結婚十多年,秦儒文從來沒有對她說過一句我愛你,“愛”這個詞彙,在當時的環境下,像一枚豔麗的炸彈,不是綻放就是受傷,她一直覺得秦儒文不會表達愛,或許,愛在他的心裏也是模擬兩可的,是捉摸不定的,可是,此時此刻,她聽到了他的愛,那麼震撼全場,那麼痛徹心扉,令她的世界產生了一場壯麗的地震。
隨著箱子的打開,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箱子裏,那是一堆整理整齊的信封,一堆泛黃的信紙,一堆地址都是統一落款越南的信。
造反派們哈哈大笑起來,他們終於找到證據了,理通外國,夠刺激了吧。
金玲兒的目光落在那一堆信上,那些雄勁的筆跡,曾經在夢裏似曾相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