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中數以春色最美,百花盛開,芳草長青,總會給人帶來美好和希望。
金玲兒穿過小巷,遠遠看見羅惠等在樓下的身影,她加快腳步向她走過去。倆個人雖然在這短短二十年的時間裏經曆了太多的坎坷,但始終攜手相伴,相互鼓勵和依靠,這份感情形同親人,勝似姐妹。
走近之後,羅惠牽起金玲兒的手,把她拉到了巷子外的木棉花下,看了看周圍沒人,才小聲對她說:我聽老胡說,文革時期的好多案子都給平反了,秦儒文的事我們心裏最清楚,雖然他人不在了,我們也得給他昭雪。
金玲兒聽完,眼眶瞬時就紅了,這些年,她一直在默默為秦儒文喊冤,隻是當時的環境下,誰也不敢亂說話,稍不小心有可能就引火燒身,隻能把這件事悄悄放在心裏。聽到這個好消息,她緊緊握住羅惠的手,感謝她的好消息給她重新燃起了希望。
回家後,金玲兒就把秦儒文的事寫成了彙報材料,這些詞彙和語句都是她在心裏準備了多少年,像是一壇釀了陳年的酒,現在終於躍然紙上,十幾頁材料一氣嗬成,字字句句動之於情曉之於理。那一刻,她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早日恢複秦儒文的名聲,還他一個清白,讓他在九泉之下也好早日瞑目。
第二天早上,金玲兒將寫好的材料放進包裏,早早找到了礦區的黨組書記家。新任的黨組書記有五十多歲的年紀,是一名老黨員了,雖然到礦區不久,但口碑很好。他客氣地接待了金玲兒,當金玲兒接過他遞過來那一杯熱茶時,緊緊捂在手心裏,十年了,她再次感受到了那份來自上級領導的關心和愛護,讓她有了依靠和信任。
她把自己準備好的申訴材料遞給黨委書記,並滔滔不絕地訴說秦儒文案子的整個過程和她們母女幾年來受到的遭遇。黨委書記把材料接在手裏,沒有看,隻輕聲說了句:秦儒文同誌的事我聽說過,如果是錯案就一定會得到平反。
回去的路上,金玲兒始終在回想著黨委書記的反應,她仔細地琢磨著,他雖然隻簡單地答複了一句,但金玲兒能夠理解,在這樣情況下,他不會隨意表態。但她下定了決心,隻要有了這個政策,她一定會層層上報,為秦儒文討回公道。
果然不出所料,沒過幾天,黨委書記就召開了會議,要求嚴查關於秦儒文案的問題,並指定了專門人員負責此案。陳積了多年的往事,一層層剝開神秘的麵紗,不久,礦區黨組織並將此事詳細地上報到市裏,市裏很快給出了批示:經過反複複查,過去把秦儒文定為反革命分子的決定是不對的,應當予以平反。同時,由於這個案件受到牽連的親屬和幹部也由此得到解脫。
不久之後,礦區專門為秦儒文召開了一次追悼會,會上,曾經和他一起並肩工作的同事都來了,還有礦區的一些老領導,在雄壯激昂的《國際歌》樂曲聲中,人們熱淚縱橫,一雙雙手緊緊握在一起,十年來他們的意誌並沒有被打垮,而是強忍著淚水,神情莊重地說:我們勝利了。
上完最後一級台階,金玲兒就可以重新回到她的辦公室,開始新的工作。一路走來,她步子輕盈,眼裏閃爍著激動的淚花。被停止工作後,她無數次夢見這個地方,她曾經戰鬥過為之付出青春的案台,她親密的戰友,她的事業,全部在那一年停止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