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一個小丫環手捧金瘡藥,打太醫院的方向跑來,滿麵喜色,推開靜心苑的大門,便一路喊著跑了過來,還沒來得及行禮,見過吳美人,就被吳美人身邊的老嬤嬤指著鼻子罵道:“混賬東西,喊什麼,沒見娘娘不舒坦嗎?娘娘不過因皇上一時之氣暫居此地罷了,你就敢如此怠慢了,他日峰回路轉,娘娘重居高位,定要第一個收拾你。”

小丫頭連忙跪下磕頭求饒:“娘娘饒命啊,奴婢並非有意冒犯,隻是去太醫院為嬤嬤拿金瘡藥時,聽得昭仁宮大亂了,所以才急急忙忙趕回來報喜。”

“昭仁宮大亂?”吳美人本來還有些頭疼,歪在榻上假寐,聽得昭仁宮出事了,瞬間來了精神,頭也不疼了,立馬坐起來,虛扶一把,讓小丫環起來回話,吳美人笑問道:“當真?昭仁宮如何大亂了?”

小丫環趕緊起身,將金瘡藥遞給老嬤嬤,笑的甚是小人得誌,說道:“奴婢方才在太醫院時,見太醫院們形色匆匆,具是被了藥箱要出去的模樣,奴婢一問,才知是昭仁宮出事了。說是下午從一枯井中發現了落霞的屍體,皇後聽說了此事,竟一時鬱結,吐血昏厥過去了。”

吳美人仰天大笑道:“果然是喜事啊!”

老嬤嬤立馬上前恭維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距離複位不遠了。”

吳美人又是一陣大笑,賞賜了那小丫環便讓她退下了,隨後便讓老嬤嬤坐下,為她敷藥。

老嬤嬤後退了一大步,連連擺手道:“娘娘金貴玉體,該老奴伺候娘娘才是。”

吳美人不由分說,便往老嬤嬤的手上開始敷藥,說道:“嬤嬤可是大功臣,我也不過借此報答一二罷了,嬤嬤就不要拒絕了。”老嬤嬤果然不再推阻,吳美人粗略地上著藥,顯然下手太重弄疼了老嬤嬤,她卻不覺,隻盯著老嬤嬤手上的抓痕,時而開心時而惡狠狠道:“落霞啊落霞,可別怪娘娘我心狠手辣,隻怪你聽到了不該聽的。哎呀,你把嬤嬤的手抓成這樣,可又要誰來伺候我呢?你嗎?可你已經死啦!”說罷丟開老嬤嬤的手狂笑不止,竟嚇得老嬤嬤一個瑟縮。

吳美人仰天大呼道:“真是意外之喜啊,沒想到莫初柔如此看重一個丫環,現在好了,你也吐血昏厥了吧!”接著又是一陣大笑。

須臾,剛出去的小丫環又進來了,比方才還要高興上百倍,道:“娘娘,快準備著,皇上來了。”

吳美人大喜過望,皇上果然隻是一時之氣而已,嫁了蘇雲音立馬便要來接自己出去了。她吩咐著老嬤嬤和小丫環備茶,添置果點。

這方剛準備完畢,蘇玄燁便踏進了靜心苑,吳美人領著兩人行了大禮,抬頭卻見蘇玄燁隻一人前來,並無隨從,不像是來接自己出去的模樣,有些疑惑的問:“皇上……”才說了兩個字,蘇玄燁便揮手道:“你們都退下。”

蘇玄燁麵色如常,無喜無怒,老嬤嬤實在不明他此來的意思,卻又不敢稍作停留,隻得領了小丫環趕緊躬身退了出去,掩上了門。

蘇玄燁踱了幾步,便在主位上坐下,看著吳美人也不讓她起身,隻把玩著左手上的玉扳指,淡淡說道:“聽說,你在靜心苑仍自稱娘娘。”他像是在問話,可又分明是肯定的語氣。底下跪著的吳美人一抖,不知如何回話,眼睛左右快速轉動著,卻想不出一點辦法來,隻不斷重複著:“臣妾……臣妾……”

也不等吳美人繼續說下去,蘇玄燁卻又自顧自地說下去:“念你服侍朕一場,權且留個全屍吧。”

吳美人心髒一頓,渾身冷汗,皇上要賜死她?吳美人著實難以相信,滿臉恐慌,忽然想到了小公主,立馬抓住走後一根救命稻草,跪行爬至蘇玄燁腳邊,抱著他的腿求道:“小公主尚在繈褓,皇上忍心讓她幼小年紀就失去母親嗎?”

吳美人哭訴著,以為蘇玄燁對小公主疼愛有加,總會心軟,誰知蘇玄燁無動於衷,一腳將她踢開,陰鷙地眼說道:“來時,朕已賜死了她,也正是舍不得你們母女分別,朕才特來送你去見她。”

吳美人跌坐在地,心如死灰,渾身冰冷,仿佛置身於冰窖一般。自己枕邊人竟是如此陰狠之人,甚至可以親手殺死自己的女兒。反觀自己,為了博取他的寵愛,不惜與後宮所有女人為敵,雙手沾滿了鮮血,卻要落得如此後果。吳美人悲極反笑,越笑越猙獰越瘮人,她爬起身來,笑道:“皇上還不知道吧,小公主並非你的女兒,她是奴婢與侍衛私通所生的孽種,你是皇帝又如何,還不是做了一個孽種的父親。”說完便張開雙手哈哈大笑起來,笑蘇玄燁的愚蠢,也有報複快感。

然而蘇玄燁隻是酌著茶,並未急氣攻心暈過去,更沒有怒發衝冠地掐住她的喉嚨,隻是安靜地飲茶,像是在觀看她演獨角戲一般愜意。吳美人越笑越蒼涼起來,最後竟是滿麵淚水,她衝過去揪住蘇玄燁的袖子,大吼道:“你做了孽種的父親,你被我算計了,皇後宮中的落霞因為知道了此事,也被我殺了。”

吳美人用盡了方法,也完全不能激怒蘇玄燁,倒像是看自己如今這般狼狽模樣的笑話一般。蘇玄燁麵無表情地抓住吳美人的手,用力一握,便將她從自己的袖子上扯開,又一推,便將吳美人推了一個踉蹌,直接摔坐在地,他卻始終神色如常,隻伸手撫平被吳美人捏皺的袖角,才冷哼一聲道:“皇宮是朕的皇宮,皇宮內發生的事,有哪一件是朕不知道的!將你命留至今日,不過是還有利用的價值罷了。”